源天罡站在虛無沸騰的大火當中,磅礴大雨砸下來,他沉默而平靜地看著易瀟,站在黎明與黑暗的交接之處,直到新生嬰兒的啼哭,驅趕了最後一絲的永夜。
他看著易瀟,目光悲憫又善良。
“春秋元年”的“江南道”,在此刻都隱隱顫抖起來。
這是易瀟的魂海最深處。
晉入魂力第十境,修行者的魂魄將變得極為穩固,外力再難撼動。
而此刻,這片純粹由魂力凝聚的紫府幻境,開始震顫不穩,清晰又模糊的雨珠,拔地而起如龍卷的枯黑草屑,累累的白骨,焦炭的屍體,那些站在火線外沉默又肅靜的人影,就像是鏡花水月的波光,震顫之後,緩緩出現了裂紋。
少年儒士閉上眼。
他的腦海裏,閃爍著一連串龐大而又隱秘的線索,就像是此刻大雨傾盆的蒼穹上空,一條又一條跳躍在陰雲上空的雷蛇,穿梭在腦海之中,肅殺又隱蔽。
閉上眼後,源天罡的世界便變得清淨又安寧。
他聽到有人痛苦的開口。
“老師......”
接著是艱難的沉默。
“這是為了什麽呢?”
大火已經被暴雨打熄,零星的火星附著在枯骨上明滅不定,濕漉的“柴火”被狂風卷得翻滾在草地上,有些不巧撞在了少年儒士的小腿上,幹脆利落的斷成兩截,在後續翻滾的途中灰飛撲散,像是打翻了的香壇。
蒼穹頂上,像是無邊無際的大海底部,有人鑿了一個細小而輕微的開口,於是天光乍現,驅散永夜,與此同時,數以千萬噸的大海海水從那個鑿口湧入。
源天罡猛地睜開雙眼。
轟然一聲雷霆炸響!
少年儒士的麵容向來溫文爾雅,到了此刻,雨珠順著麵頰滑落,兩眉挑起,竟是有了些許肅殺氣息。
他沉默而平靜的想著一些畫麵。
從春秋十六年的出行,自己送出的那個錦囊。
大漠黃沙,風庭劍酒,北魏逃亡,洛陽入魔......
眼前的年輕男子,當時隻是一個稚嫩的少年,四年的時間裏,從天真無邪,到滿手鮮血,一步一步,走到如今,自己做了世間最忠實的觀眾,將他人生的每一個軌跡都看在了眼裏,並且予以了矯正和擺放。
小殿下活得像是一個傀儡。
雷霆閃逝,大地明煌通晝,源天罡看著易瀟,更像是看著一顆種子。
種子埋在地裏,澆水,灌溉,等著它生根,發芽。
在種子野蠻生長的歲月裏,剪掉不需要的枝幹。
在種子漫長痛苦的寒冬中,圍住主要的軀幹。
須寵著它,慣著它,容著它。
最後等它成熟,結了果實。
便摘了它。
“有些事情的發生,其實隻是一個巧合。”
“如果兩個巧合碰到了一起,事情便變得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縞素白袍獵獵作響。
源天罡說道:“你比誰都要清楚,你自己是誰。”
小殿下的發絲早已經被雨珠打濕,他骨子裏生起了一股疲倦,這是從未有過的倦意,就像是天頂壓下來的暴雨,讓他低頭,讓他倒下。可他倔強站在原地,高抬著頭,睜著雙眼,雙手扶著微微彎曲的膝蓋,輕輕弓身,支撐著讓自己不會輕易倒下。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