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木忽汗神色變化不定。
他隻是驕狂，不是傻子，就算有心否認，卻也不得不承認李玄都的頗有道理。這些年來支持他的聲音越來越大，可反對他的聲音也隨之水漲船高，他看似風光，實則處於一個極為危險的位置。
藥木忽汗深深吸了一口氣，收起自己的濃濃殺機，道“可我還有額赫的支持，額祈葛最是寵愛額赫。”
李玄都淡淡道“最是無情帝王家，帝王恩，不足信。”
藥木忽汗問道“閣下以為，我是那個擺在台麵上的假太子，真正的太子另有其人。”
李玄都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道“如果老汗有意明理汗接任大汗之位，那麽就不會有今日的諸王相爭。試問，諸王中勢力最為雄厚的明理汗加上老汗的支持，誰能抗衡？也就沒有相爭的必要了。可時至今日，王庭中卻是一片亂象，那就明老汗厭棄了明理汗，並不打算把大汗之位交到明理汗的手鄭不知藥木忽汗認可我這個法嗎？”
藥木忽汗沉思片刻，點零頭。
李玄都繼續道“老汗不打算讓明理汗接任大汗，可明理汗又極為勢大，不能輕動。在這種情況下，就會產生兩個可能，一個可能是老汗選中的新任大汗可以與明理汗抗衡，另一個可能是老汗選中的新任大汗不能與明理汗抗衡。如果是前者，那麽藥木忽汗就是真正的太子。如果是後者，那麽藥木忽汗就是擺在台麵上的假太子。”
藥木忽汗麵沉如水，雙手緊緊握成拳頭，緩緩問道“如果是第二個可能，那麽老汗為什麽要選擇我？”
李玄都不疾不徐道“大閼氏和閼氏是姐妹，可這些年來，閼氏備受老汗寵愛而大閼氏頗受冷落，使得閼氏在王庭中權勢極大，不遜於諸王。從這一點上來，老汗並非是讓藥木忽汗來抗衡明理汗，而是讓閼氏來製衡明理汗。如果老汗選擇的新任大汗人選既不是明理汗，也不是藥木忽汗，那麽大閼氏和閼氏這對姐妹就會一致對外，聯起手來打擊新的大汗。根基淺薄的新王如何是對手？可如果老汗在表麵上選擇藥木忽汗，那麽大閼氏和閼氏這對姐妹就會為了兒子而反目，老汗根本不用出手，就不費吹灰之力便為新汗解決了兩個極為難纏的對手。
“在兵法中，有借刀殺人之計，敵已明，友未定，引友殺敵，不自出力。於老汗而言，誰是敵？明理汗。誰是友？閼氏。老汗借閼氏之手去殺明理汗而自己作壁上觀，這便是借刀殺人。兵法之中，還有連環計，一計之後還有一計。在借刀殺人之後，如果閼氏和大閼氏兩敗俱傷，那麽老汗就可以蚌鶴相爭漁翁得利，若是其中一方大勝，也可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聽到這裏，藥木忽汗的額頭上滲出冷汗，道“閣下……不，先生，敢問先生，老汗為什麽不會選我？”
李玄都道“第一，藥木忽汗久在王庭，身無半尺之功，難以服眾。第二，閼氏勢大，如果藥木忽汗成為新任大汗，那麽藥木忽汗的母族便會威脅到黃金血脈，用中原的話來，這是外戚。老汗既然英明過人，又如何會放任外戚坐大？依我之見，藥木忽汗想要成為大汗，閼氏就不能留，可如果沒了閼氏，藥木忽汗如何能登上大汗之位？”
藥木忽汗臉色蒼白，不發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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