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喬垂頭,輕聲應道:“在蓮香的寢室外伺候。”
建文帝寵幸美人,身為貼身內侍的盧公公得一直在寢室外候著。芷蘭前去“伺候”,正好和盧公公整夜相對。
自芷蘭和盧公公結為對食,這也是常有的事。
俞皇後略一點頭,掀開被褥,到了床榻上躺下。
玉喬睡在床榻邊的矮榻上,方便隨時伺候起夜。
值夜的宮女,得隨時警醒,睡得很淺。今夜,玉喬又有些心思,遲遲未曾入眠。
側耳傾聽鳳榻上的動靜,許久都無聲音,想來俞皇後已經睡下了。玉喬這才悄悄翻了個身,口中溢出微不可聞的輕歎。
……
“玉喬,”寂靜的寢室裏,忽地響起了俞皇後的聲音。
玉喬一驚,反射性地爬起來,撲通一聲在鳳榻邊跪下:“奴婢該死,竟驚擾了娘娘安寢。奴婢該死……”
俞皇後不知何時從床榻上坐了起來,白日明亮銳利的雙眸,此時竟有些落寞自嘲之色:“本宮難以成眠,和你並不相幹。你不必請罪,快些起身吧!”
玉喬驚魂未定,不敢起身。
俞皇後也未怪責,輕聲道:“本宮讓你起身,你不必驚惶。”
玉喬這才稍稍安心,起身之際,迅速瞄了俞皇後一眼。
俞皇後神色平靜,並無惱怒之色。隻是,俞皇後近來心思愈發深沉莫測,玉喬一時也拿不準俞皇後到底心情如何,不敢多嘴多言。
俞皇後掃了垂頭不語的玉喬一眼:“玉喬,你往日口舌伶俐,能言善道,近來怎麽愈發沉默少言了?”
“莫非是因芷蘭之事對本宮生了怨氣?”
玉喬又是一驚,哪裏敢承認,忙應道:“娘娘誤會了。奴婢為芷蘭高興還不及,豈會心生怨氣。便是芷蘭自己,也滿心歡喜,無半分不情願。”
和一個太監結為對食,有什麽可歡喜的?
芷蘭不敢違命,玉喬和芷蘭素來交好,心中怕是也耿耿於懷,隻不敢吭聲罷了。
在這後宮中,人人都戴著麵具。對著主子時一張,對著同等身份之人一張,對著地位身份不如自己的又是一張。
誰能窺得清別人的真麵目?
便是她這個中宮皇後,也已麵目模糊可憎,不願攬鏡自照自己此時的模樣。
俞皇後扯了扯嘴角,忽然沒了話的興致,默默躺下。
玉喬上前為她掖好被褥。
之後,玉喬再未翻身,更未發出半點聲響。
俞皇後很清楚地知道,玉喬其實一夜沒睡。便是她自己,這一夜入眠的時間也未超過兩個時辰。
長夜漫漫,建文帝有美人相伴,顛鸞倒鳳,快意至極。
而她,竟也不再難過,平靜得近乎冷酷。
隻因她的心早已涼透傷透,不再對建文帝抱有半分希冀。如置身事外,冷眼看著建文帝沉溺於女色。
大齊數朝子,能活至命之年的,少之又少。
建文帝今年已四十有五。縱情聲色之下,還能活多久?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