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哉,血脈枷鎖。
此為第一次踏足楚國之地,一應諸般,感慨良多。
車馬不停,率先在楚地上蔡停留駐紮,此地亦是目下秦廷廷尉李斯得故裏所在,隻是,其家人數年前便是盡數搬遷至鹹陽了。
登臨城樓,透過城垛之間的口子,極目而視,看向遠方,一望無盡的曠野,溪流縱橫其內,臨近午月,本該是收成的季節,田畝之上,空無一人。
數十年來,楚國淮水兩岸實則已經成為楚國糧倉重心所在,淮水支流交錯,灌溉淮北千裏、淮南千裏。
江東之地雖亦是不差,奈何水域汪洋,叢林交錯,吳越兩國花費一兩百年都沒有整頓好,況目下項氏一族乎?
“楚國,難矣!”
紅色的錦袍著身,黑色的下襟垂落,高山冠束發,四十多歲的模樣,正是身為相邦年富力強之時。
坐鎮中樞,開府領政,大秦東出,功勳卓著,長長的歎息一口氣,一切種種,都隱約成過往了。
不知自己這個決斷是正確的,還是錯誤的。
自己應該輔佐大王東出滅國,平定諸夏,開創一個三代以來不曾有過的恢宏國度,那般的榮耀,縱然是上古人皇也是黯然失色。
然……,念及華陽祖太後的淳淳之言,念及祖太後數十年的提攜教導,念及楚夫人的一力當先。
念及東出數年來,那一位位楚國外戚入自己府上黯然的神態,自己是他們的支柱,是他們最後的支柱,但自己卻未能保全他們。
數年間,也曾心神動搖!
故而,有著秦國攻趙之時的亂象。
諸子百家入秦,入鹹陽,不住的勸說自己!
自己也曾入韓國平定亂事,見到了一些人,聽到了一些事。
安守在鹹陽城,安守自己的相邦之位,榮耀不衰,漣兒和心兒也能夠生活於安詳和泰的環境。
然……每夜入夢,卻時常驚醒!
……
一時間,熊啟為之默然,看向遠處的視線深處,也不由自主的陷入茫然狀態,於外界沒有了任何感知。
……
……
“大人!”
忽而,不知何時,耳邊一語響亮。
“何事?”
熊啟雙眸微眯,再次舒緩了一口氣,身軀微側,看向那行禮之人,是自己帶在身邊多年的長史官。
“有客在城主府等待!”
那長史官再次一禮,說道而出。
“何人?”
熊啟眉目緊鎖,看向長史官。
“往來行商的商賈之人!”
長史官頷首。
“……。”
“走吧。”
抬頭看著虛空,一輪大日被烏雲遮掩,一時之間,也未可知具體的時間,熊啟擺擺手,轉過身,行下城樓。
長史官靜靜隨後,侍者靜靜跟隨。
一炷香的時間後。
城主府中。
熊啟散去無關緊要之人,偏廳之內,靜坐於上首,靜靜的飲茶,相召那些商賈之人。
“昌平君!”
“昌平君!”
“……”
一連十人入內,盡皆身著麻衣布袍,未敢在如今秦軍掌控的區域內錦衣著身,神容各異,入偏廳內,深深一禮。
諸人語落,偏廳內,卻隨即陷入一陣長久的寂靜。
“你等可知,此行隨同啟前來楚地的車馬中,有羅網、密衛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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