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六章：陰謀與狡詐

海涅茶社內，客人較少。渡邊一雄和張逸風腹對腹坐著，各自腹前擺放著一盅冒著熱氣的香茶。張逸風微微低著頭，眼睛看著腹前嫋嫋的熱氣，似乎有些膽怯，就是不敢抬頭看渡邊一雄一眼。事實上，自從他倆見麵到現在，張逸風始終沒有正眼看過渡邊一雄哪怕一小眼眼。他越是這樣，越是遭到渡邊一雄的鄙視。 茶社外，馬路對過的僻靜處，東京憲兵隊丸山孝四郎班長帶著人，正密切關注著茶社內的動靜。他們旁邊，靜靜地站著戴著鬥笠、靸著木屐、端著缽碗的空竹坊主。不時有路人往缽碗裏丟進一枚硬幣。 渡邊一雄早就發現了丸山孝四郎等人，明白他們的良苦用心，心裏暗笑，也不點破。看到空竹坊主，渡邊一雄的目光一掃而過，並未停留。 “張君，我看我還是叫你‘一隻耳’比較貼切。”渡邊一雄微微一笑說，“你看剛才你們夫妻二人分別時，愛子小姐淚水漣漣的，就像是要生死離別似的。說實話，看得我這個老光棍都有點嫉妒啦。” “日本女人真的很賢惠，渡邊君至今不找一個，簡直太遺憾了。”張逸風說這話時，用眼角的餘光瞟了渡邊一雄一小下下，生怕被他發現似的，又匆匆移開了。 渡邊一雄心裏罵開了：你個無恥的支那人，又跟我玩這手，你以為我還會再上你這小當嗎？支那人，大大的狡猾！ “張君，你就斷定我是日本人？” “我不管你是哪國人，我隻知道你是上峰派來的‘密使’。”一瞬間，張逸風抬眼直視著渡邊一雄，也不知哪來的勇氣。 張逸風瞬間的勇氣變化確實令渡邊一雄詫異。他想起了明日曉星曾經跟他說過的他的瞬間而又複雜的思想轉化，覺得這個支那人很值得玩味。不，確切地說，應該是很值得研究。 “閑話不說，張君，把你最近的情況向我這位‘密使’簡要報告一下吧。” “按照你的指示，我給重慶發了報。” “發了幾次？” “一次。”張逸風猶豫一下說。 對於自己關鍵時刻的猶豫，張逸風罵死自己了，簡直就是個窩囊廢，而且這種情形不是一次發生了，如果今後再次或者再再次發生，終究會害死自己的。 “嗯，命令執行得相當好。”渡邊一雄明知道他說了假話，暫時也不好指出來，“有沒有接收到新的指令？” “有，重慶的。遺憾的是，‘櫻花’的其他成員至今沒有蘇醒。” “你是說，重慶的？” “重慶命令‘櫻花’搜集日本的防空情報。”張逸風說這話時，眼睛直直地盯著渡邊一雄。 渡邊一雄沒想到張逸風這次如此坦率，大出他的意料，而且他暴露的秘密也大出他的意料。他知道，有些話隻能問到這，再問就會出紕漏的。 張逸風看出了渡邊一雄眼中的驚詫，他的心中很是得意。 “但是，我的職責是專職發報，沒有情報，我隻能坐等。” “你做得很好。今後情報你不用管了，需要什麽，我負責提供。” 張逸風心想，我還需要“豚魚計劃”的情報呢，你能給我麽？其實我也不敢告訴你我迫切需要它。 渡邊一雄想，張逸風把如此絕密的情報透露給自己到底是幾個意思？難道他真的相信自己是密使？抑或是他真的膽怯了，還是另有所圖？從他近來的表現看，這卻更像是一個陰謀！不管怎樣，先跟著他的節奏走幾步，看看他到底能走出什麽花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