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保乃是台城內如今地位最為尊崇者,因而官署距離苑城也不遠,緊挨著太極東堂。
新建成的太保官署是一座四方高閣,規製僅僅略遜於太極前殿,較之尚書台還要更高一些。周圍錯落有致分布著許多掾屬辦公的場所,自有高牆環繞,儼然一個獨立的個體。
其實不獨獨隻是東晉,中朝包括兩漢時期,類似王導這種級別的重臣,獨立性都是很高,並非僅僅隻是依附於皇帝的應聲蟲,各自都有一套班底,共同治理下。隻是隨著時代的發展,皇權日趨強勢,漸漸的宰輔之臣在皇權麵前也就沒有了原本所具有的製約之能,乃至於淪落為奴仆一樣的存在。
沈哲子他們到來的時候,王導正在與幾名屬下掾屬商討事情。如今台城內三個實權的大佬,虞潭隻是專注於軍務一項,隻打理護軍府事宜。而尚書台分權太過,諸多分曹交錯理事,職事之間頗多重合。溫嶠也談不上專門負責哪一方麵,更多的還是居中協調。
相對而言,王導的責任便重要得多,他以太保而主政台城,本身又擔任司徒。而司徒某種程度上來,便兼具丞相的一部分職責。除此之外,他還擔任著揚州刺史,可以從中樞到地方上的事務都係於一身。
看到沈哲子入內,王導倒也沒有刻意的冷落,暫停議事,讓人將沈哲子安排去一個側室,過了一會兒才匆匆行來,望著沈哲子微微一笑,神情也談不上親近或疏遠,隻是道:“台內事務繁多,亟待賢能任事,駙馬能夠勉為其難,也是讓人心振奮的好事。”
沈哲子連忙起身下拜道:“太保此譽實在讓晚輩惶恐,征詔早達,隻是生性疏懶,拖延至今才應詔入拜,實在慚愧。”
“居野未必無勞,居內也不乏懶政,倒也無須一概而論。”
王導講到這裏,語氣略有複雜,深深望了沈哲子一眼。身為如今台城內的主政者,他對沈哲子怎麽可能沒有怨言,隻是以他的身份再絮言此事,終究有些欠缺儀度雅量。
沈哲子自然聽得出王導弦外之音,自己在野這段時間何至於是無勞,簡直就是比三公還要忙碌一些,也無怪王導言有諷意,在這方麵他確實有些理虧,一時間不好作答,隻是訕笑回應。
王導見沈哲子此態,心內也不乏感慨。
他對於這個年輕人的感官實在有些複雜,首先對其能力不乏欣賞,別的不,單單如今這個台城煥然一新的局麵,便可以是這個年輕人一力促成。本身既有經營的能力,早先又是軍功卓著,這樣的人才不要是在眼下的江東,哪怕是在中朝時,單純以能力而論,都算得上是拔於人前,少有比肩。
哪怕是王導自己,都不得不承認,沈哲子所做的這些事情,換了自己做也未必能夠做得更好,甚至有可能還要略遜。
另一方麵便是缺點與優點一樣明顯,自恃其能,把持眾心,而且所謀每能讓人心旌搖曳,難作自持。這對個人來或許是件好事,但是對於世道而言,尤其是對於江東這個殘破局麵,實在是好壞難斷。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