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看到書案上雪白紙張,便稍顯局促的擺手,凡從腋下抽出一根削成筆狀的柳條,那柳條一段被磨得圓滾滾的,可見尋常就是以此習字。
“直用紙筆即可。”
盧德拿過那柳條在手中摩挲片刻,又道:“衝幼入學,唯以正源為上。硬筆雖儉,殊悖六書之妙。往年我也用學從儉,積習難改,至今書之一途難登雅堂。”
此前桃豹的軍隊劫掠商旅,也多得從汝南流出的紙張之類物用,那些將士們自然不用,因此盧德這裏存量極多。
少年聞言後便也不再推辭,上前跪坐凝神提筆,而後筆落紙上,初時筆法尚有枯澀生硬之感,但幾個字之後便漸漸變得流暢起來,很快紙上便出現了半篇漢末蔡邕所著半篇《勸學》,這正是早前盧德所教授的內容。
盧德見狀,也是不乏詫異,他對這少年毫無印象,可知並不是長久入學,但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掌握所學,可見資之外更不乏勤奮。他原本已經對授業一途完全失望,卻沒想到居然有發現一個璞玉。
他原本還待要詢問少年,突然門外又有兵眾傳令桃豹召見,於是便從那些搜羅來的舊籍中尋找幾張啟蒙書帖,吩咐道:“且先臨寫,稍後我來為你釋義。”
而後盧德便又行出,匆匆前往金墉城。
桃豹相召,主要是就一樁事詢問盧德的看法,鄴地敗軍之將郭榮早間前日過河拜見桃豹,希望能夠借道而行,並借一些穀米物用。
“郭榮也是河北舊宗子弟,若是平常以論,窮途來投,我不該再有留難。可是如今中山王已經入主襄國,而郭榮又從事石堪逆賊……我實在不知該要如何處置,不知先生可有教我?”
桃豹皺眉道,言中不乏為難。郭榮、郭時率領敗軍進入河內,這一件事桃豹一早便知,但對方此前並未與他接觸,他也就懶於理會。現在上門來見,倒讓他不知該要怎麽做。
這一路人馬,不過幾千殘眾,早前又在河內之地兼並一部分流寇盜匪,但其實力也不值得桃豹凝重以待。
但這郭氏二人又有些不同,且不其家在河北舊聲,單單在眼下的關中,便有郭權、郭敬等人勢力極大。尤其是郭權,其人雖是外將入鎮關中,但與關中尤其是三輔豪宗關係不錯,乃是河東王石生最重要臂助之一。
盧德在聽完桃豹的問題後,便也沉思起來。關於郭榮的情報,他也早就知道,對方眼下不過三千潰卒,缺食少用,流竄在黃河與邙山之間。
這件事其實很簡單,要麽直接兼並其眾,用於抵抗稍後敵軍進攻。要麽資助一些衣食用度,由其過境,與關中的郭氏勢力結下一個善緣。
桃豹的為難之處其實不在於如何處置郭榮等殘部,更多還是對於河洛該要何去何從的迷茫。盧德此前那十勝十敗之論,其實也隻在維係士氣方麵有作用,實用性卻不大。
隨著石堪敗亡,晉軍主力開始向河洛轉移,單憑桃豹一部之力是很難抵擋得住的。必須要麵對一個比較現實的問題,向哪一方求援以及退路何在?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