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亦知北事用急,急訊歸鄉後不敢怠慢,畢集家資並廣購鄉產,才得集糧三十萬斛,星夜馳運於北,但在行至合肥時,卻為廬江郡府阻截……”
都督府議事廳中,除沈哲子並一眾屬官外,另有一名中年人在席中,額頭冷汗隱現,垂首疾聲道。此人名為羅楨,豫章人士,也是這一批失期物資的貨主。
麵對大都督並一眾淮南高級官員,羅楨心情之緊張可想而知。貨物被扣留在了合肥,他自己則星夜奔赴淮南,正是為了請求都督府施手幫忙,卻沒有想到居然直接驚動了梁公,因此眼下也是惶恐不已。
聽完這羅楨的講述,沈哲子臉色略顯不悅,隻是垂眼望著擺在書案上的籍冊,盡管沒有話,但自有一股懾人壓力在廳中積聚起來。
“各方物貨穿州過郡,沿途自有都督府關條隨行,各地自會予以方便配合。羅君這裏卻出了紕漏,當中若有什麽隱情,還請羅君即刻告知。若真事有隱匿,待到水落石出,就算大都督肯和氣待眾,律令未必容情!”
庾條在席中開口道,語氣中已經帶上了幾絲威脅。
聽到這話,那羅楨額頭汗漬更加明顯,忙不迭避席而起,深揖道:“民真是不知事出何因,在合肥時苦苦請見廬江王使君而不得,也不知所犯何律。隻是、隻是往年王使君身在江州時,與民門戶略生齟齬……這隻是一點猜測,但王使君同樣身係國任,怎麽會因此舊隙而、而……”
“好了,就到這裏吧。請羅君先隨文吏稍作備案,稍後該要如何處理,再另作通知。”
庾條聽到這裏,又看一眼沈哲子神色,然後便擺手打斷那羅楨話語,開口送客。
待到那羅楨離開後,廳內仍是一片沉默,眾人俱都望向沈哲子,聽他對此事是如何看法。
與這件事相關資料籍冊,沈哲子早已經翻看一遍。表麵來看,事情倒也簡單,那就是這羅楨關條不符,運到了合肥後被扣押下來。更深一層的原因,便如這羅楨所言,應該是廬江太守王愆期與豫章羅氏存有宿怨,因此借題發揮,扣留其家財貨。
但若再深一層,究竟是這羅楨故意賣個破綻,想要借都督府之勢以打擊家族仇人,還是王愆期其人借此試探,想要卡住淮南物運通道,那就不得而知了。
這個豫章羅氏,倒也沒有什麽好的,無非江州一豪宗,家業不,且族人子弟多在江州本地郡縣一級擔任職事,是一個比較典型的鄉宗豪強門戶。
至於其家與王愆期結怨的緣由倒也簡單,早年王愆期在江州駐守,因其部曲缺糧,因此要向鄉宗征派選擇了這個豫章羅氏。
這也是軍頭養軍的一種模式,一些人、糧俱全的坐地戶或能有穩定產出,但若被頻繁調動而不能穩定經營一地,自然隻能憑著軍勢四處打秋風才能供養部曲私軍。
但不知是王愆期獅子大開口、要價太高,還是這個羅氏自恃鄉資雄厚懶得搭理王愆期這過境強龍,總之這件事沒成。雙方由此結怨,王愆期借著職務給這個羅家找了不麻煩,而這個羅家也聯合一些鄉宗排斥王愆期,最終還是王愆期力有不逮,被調離了江州。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