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沈維周之名,在如今的河北自是如雷貫耳,但其實真正得睹風采的河北鄉流並不多。
北上督戰以來,大將軍便始終身在行伍,縱然有什麽政令的下達與實施,自有隨行的行台官吏出麵。鄴地鄉流雖然已經入治不短,與行台官吏也多有接觸,但也鮮有機會能夠入軍叩見。
因是當得知大將軍將要入府,一眾河北鄉流俱都整理衣冠,肅然列隊,恭候沈大將軍駕臨。
很快,一身瓷青錦袍、頭戴金冠的沈大將軍便在親兵們簇擁之下,出現在眾人麵前。在場眾人無論此前有沒有見過大將軍,俱都忙不迭深揖禮拜:“民拜見大將軍!”
施禮之後,才有人心翼翼抬手以視線餘光去打量這位沈大將軍,入眼便是那英挺卓然的形象。
而在剛才的談話中,顧昌也偶爾起大將軍舊年江東舊事如“玉郎君”之類的舊稱,如今真人站在他們麵前,自然而生一股實至名歸的感慨,言及儀容風采,沈大將軍確是冠絕南北,最起碼在場這些人,確是生平僅見如此如璋如玉人物,令人願意怡然親近,而那股不怒自威的威儀,有令人心生局促,不自覺的緊張起來。
“今日宴請諸鄉賢,全為顧使君接風洗塵。還未入園,便聞此中笑語歡聲,怎麽我一如此,諸鄉賢反而惜聲?若真是惡客叨擾,那我真要羞慚自退了。”
沈哲子闊步行至顧昌麵前,又轉望向在場一眾鄉流們,語調中不乏打趣。隻是在場眾人還未從大將軍那股懾人的威儀中舒緩過來,縱然有心回應緩和氣氛,也隻是勉強擠出幾絲生硬笑容。
“大將軍威行北進,就連桀驁凶橫的羯賊石季龍都要潰退後避。譬如九霄雷鳴,威仰承,恩威俱重,又豈敢放縱言笑。”
顧昌上前一步笑語道,想要緩解一下緊張的氛圍。在場眾人這才將思緒稍作整理,紛紛附言,才令氣氛為之輕緩下來。
見眾人還是有些拘泥,沈哲子也不再強求氛圍,擺手示意行往廳堂,準備開宴。
刺史府雖然乏於修飾,但這廳堂規模倒是不,數十人魚貫而入,再加上幾十名精悍魁梧的勝武將士環立此中,仍然不顯局促。
“入境以來,一直困於軍務,不曾雅宴鄉賢,今日也是適逢顧君履新,與我並宴鄉賢,作聚樂,集問鄉聲。如今境中,舊惡並除,煥然新貌,鄉情若仍有困頓疑難,不妨於此淺言論。行台誅惡之餘,更重播善,若仍有饑饉困厄流散鄉土,則不敢誇稱竟功……”
待到入席之後,沈哲子便開口侃侃而談,神態輕鬆和緩,倒讓席中眾人不再如此前那樣緊張,談笑聲便也漸漸響起。
刺史府設宴,雖然乏於珍饈美味,但餐食種種堪稱豐盛。飲食之間不乏交流,鄉士們或仍懾於大將軍威儀,不敢談論什麽過於尖銳的話題,但也不乏獨屬於鄉人的狡黠,通過一個個旁敲側擊的問題,力求了解更多行台關於魏州施政的思路。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