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夏季賬冊到了,可要過目?”
洛陽宮外新修的花園,引水堆土,自成一體。一身綾羅的李婉順跪在帷幕之外,低頭衝帷幕內的長孫皇後,拔高了些許音量發問。
“是甚麽賬冊?”
“棉麻糖鹽四物。”
“陶瓷絲絹呢?”
“東關窯場因故停了兩都板軌物流,絲絹因長江潮汛,也要晚上二旬。”
“交由內府核算。”
“是。”
略作匯報,李婉順這才告退,等離去之後,長孫皇後詢問左右:“蔡國公……在長安如何?”
“稟聖人,蔡國公仍舊臥榻不起,時而昏迷時而清醒。不過醒來幾次,都和世交子弟見過麵。”
“噢?”
長孫皇後秀眉微蹙,“陛下甚麽時候回京?”
“羽林軍已差先鋒抵京,明日既可抵臨京城。”
“陛下是逕自去長安?”
“馬相公的回執,是這般說的,隻是,還不見中旨下來。”
“待明日陛下抵臨洛陽之前,命人準備前往長安。”
“是。”
聽到杜如晦清醒幾次還要和世交子弟會麵,長孫皇後也明白,這是杜如晦在給杜氏做最後的安排。即便實際上就是拉拉家常,做一點臨死前的絮叨,但對外界而言,這是將死之人準備給家族做最後一點“貢獻”。
隻看這一點點“努力”,天家就不能夠吃相太難看,別人前腳剛走,後麵就抄家滅門……
皇帝總要顧忌一點點體麵,哪怕隻是裝樣子給鷹犬爪牙看。
“母親。”
回到家中的李婉順難掩疲憊,皇後那裏的差事越來越多了。她隻有旬日工作,雇傭大量的“武漢賬房”,才能夠勉強維持皇後手中產業的運行。過手的現金,多到她幾輩子都不可能花完。
一進一出,隻是稍作漏手,就是成千上萬貫來去。
當數字大到一個程度,除了敬畏,剩下的大概就是麻木。
“怎麽如此疲憊?”
鄭觀音一臉關切,給李婉順倒了一碗涼茶。茶湯澄澈微綠,還帶著一絲絲涼意,李婉順有些感動:“母親作甚把冰用在我身上,這本來就是給母親……”
“我又不做事的,要恁多冰作甚。”
因為發現吃了甜食能讓自己頭腦清醒,李婉順習慣性地拿過桌上的一隻瓷罐,裏麵裝的都是白糖。
一勺、兩勺……加了四勺半的糖在涼茶中,攪合了許久,這才雙手捧著茶碗,慢條斯理地喝了起來。
“你這女子吃糖怎麽是這個吃法。”
“反正吃糖不要錢麽。”
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李婉順看著鄭觀音,“如今去宮裏麵聖,越發驚懼小心。皇後威儀,著實讓人膽顫心驚。若非身不由己,真不想入宮去。”
“此話也就說與為娘聽去,莫要在外麵張狂開口,倘使真個沒遮攔,你就是吃了苦頭。”
鄭觀音略作數落,又到了隔間處,不多時返轉過來,手裏端著個盤子,盤子上放著糕餅。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