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城南碼頭,陳凱立於船頭,身後是一隊隊的廣東巡撫標營戰兵將棧板踏得吱吱呀呀,魚貫而入船艙。片刻之後,戰艦拔錨起航,緩緩的溯流而上,沿著北江的水道而行。
兩岸的景色飛流而過,熟悉的、陌生的,盡入眼簾。座艦之上,林德忠一如既往的侍立在側,其他計劃中的參戰各鎮都早已布防於韶州府和廣州北部的清遠縣,撫標是唯一一支隨行的部隊。
“撫軍,這一次的對手很強,是嗎?”
沉默良久,林德忠突然冒出了這話來,陳凱當即便轉過身來,詫異一閃即逝,旋即便想明白了林德忠為何會如是來。
“你以為呢?”
“末將從永曆元年開始追隨撫軍,從未見過撫軍如此番這般壓抑。哪怕是去年趕往新會,末將記得撫軍在船上也是胸有成竹。”
此間,隻有他們二人,林德忠直言不諱的將想法出口來,陳凱細細的看著這個他來到這個時代後見到的第一個活人,也是跟隨他最久的部將,不盡的回想起了當年在那座屋之中,即便是麵對著兩柄鋼叉和難以聽懂的方言土語,他依舊能夠沉著冷靜的從這對兄弟的隻言片語中得到他需要的信息。
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長到了他已經不太能夠記得其中的細節,甚至若非是林德忠出言提及,那些舊事便會藏在記憶深處,漸漸的被塵土鋪滿,就像是那些來到這個時代之前的過往一般。
“也許,是吧。”
林德忠的話使得陳凱陷入到了沉思之中,隻是良久之後,陳凱突然發現,其實讓他感到巨大壓力的其實並不僅僅是洪承疇的能力,或者在那份壓力當中,洪承疇的個人能力僅僅是一部分而已,更多的則是他缺乏可以借力的反向。
智取潮州,車任重所部的戰鬥力早已被吳六奇揭得半點兒顏麵不剩;義救廣州,那是一場有心算無心的賭局,他除了擁有對那一段曆史的大致了解,更有鄭氏集團的艦隊作為依仗;守中左所,他知道清軍不會久留;鎮陸豐,他相信棱堡的變態防禦力根本不是封建軍隊所能夠撼動的;出征瓊州府不談,那是一場恃強淩弱的遊戲;即便是去年的廣州連番大戰,他也有著可以信任的盟友存在。
並非,缺乏借力陳凱就不會去做事了。恰恰相反,他這些年來之所以能夠連戰連捷,屢次行險成功,就是因為他對所要去做的事情在事先就已經做好了相關的調查和謀劃。這其中,變數從來就沒有少過,比如對手的臨時起意、比如被遺忘的敵手的突然攪局、比如豬隊友的橫加掣肘、再比如海運、風浪、迷霧之類的不利條件,他都在設法隨機應變,甚至是拚死一搏,無一例外。
這一次,起來他也是準備多時,哪怕遠遠不夠充裕,但他的對手也同樣麵臨著類似的問題。或許不僅僅是林德忠看出來了,鄭惜緣的心緒想來也受到了影響。之所以會有今日的壓抑,更多的還是在於他這一次能夠運用到的力量他尚未有足夠的信心所致。
“一回生,二回熟。”
信念重新堅定,陳凱很快就恢複到了平日裏的狀態。艦隊緩緩向西,至三水,並沒有繼續向西往梧州府協防,而是轉道北上。
三水過後,就是清遠,左提督柯宸樞率領本部兵馬在那裏坐鎮。陳凱的艦隊趕到清遠時,柯宸樞所部早已啟程出發,此間接替防務的則是周全斌的前衝鎮以及馬寶的本部兵馬,另外在三水還有護衛中鎮的陳堯策,他們構成了明軍在廣州府西北方向的防線。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