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無咎訝然。沉默數息,詢問其故。
薑敏儀明媚一笑,灑然道:“之所以借居尊府一年有餘,不為其他。隻是需要得到一個準確的時間。方才這一場比鬥,印證道法是,更重要的是活絡筋骨氣血,體察一年來武魂印記的精確變化,以便推算。”
“現在,敏儀已經心中有數了。”
以三次打鬥的方法來約束武魂印記的成長,此法粗粗來,每兩次比鬥之間,是相隔百載之久。
但是這百年之期隻是虛數。具體到每一人,因為體質不同,資各異,或多或少都會有些差別。薑敏儀在清萊台住了年許,順便助歸無咎撫育幾個外門弟子,正是為了錨定這個尺度,推算日期。
歸無咎低聲問道:“下一次是什麽時候?”
薑敏儀淡然道:“八十九年後。”
歸無咎沉吟道:“八十九年之後……恐怕歸某將要雲遊四方,尋找道中機緣。你若往此處來尋,恐怕未必能找到我。”
薑敏儀嫣然一笑,似百煉鋼化繞指柔。一伸手,自胸口襟囊內摸出二物,似乎是兩枚半寸大的青玉扇墜,交到歸無咎手上,言道:“不妨。捏碎此物,無論你在涯海角,我自會尋來。”
此時薑敏儀話時一反慣常的質直爽利,音聲異常輕柔。再加上這句話聽起來實在有些曖昧的歧義,歸無咎不免一怔。
抬頭一看,薑敏儀眸中色彩變化,似有千種滋味。
薑敏儀初見歸無咎的那一次,壓抑過久,動作有些過火。覺察的不妥之後,立即收斂。
這年許以來,二人一直是君子之交,淡雅如菊。但是此時此刻,歸無咎又恍惚感受到,似乎有一種如火山迸發的力量,藏在她百折千回的麵容之下。
但隻一瞬間,薑敏儀麵上顏色盡皆收起,重歸翠玉鳴泉一般的幹淨暢快,笑言道:“有此扇綴為憑,無論你在何地,我都能尋來。但是此種秘法,畢竟不是虛空挪移一流的神通。”
“若那時你果真身在極遠的異域,你要提前一十二年——也就是七十七年之後——便要捏碎印信,萬萬不可忘記。敏儀的身家性命,都在你的身上。”
歸無咎鄭重點頭應下,許諾必定不會忘卻。
薑敏儀忽地一閃身,已立在歸無咎身後,雙手環腰輕輕一抱。
這一抱如蜻蜓點水,一觸及分。歸無咎剛剛感到背後一片柔軟,一點馨香,薑敏儀已翩然退出三四丈外。
前前後後,不足一息時間。
下一個瞬間,薑敏儀的身軀已在洞府之外,不見蹤影。唯餘輕音嫋嫋,悠然不絕:“後會有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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