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官員們大聲慷慨陳詞,有的投機取巧的官員自也是乘此場合向張居正表忠心,至於林延潮則是一聲不吭地又重新坐下。
這麽多人在這,他不需要發表什麽意見,他隻需作一名普普通通的記錄者。
林延潮此刻倒是想寫一篇如《鹽鐵論》那等的文章,就算不能如鹽鐵論那般名垂千古,但是也要替自己揚名立萬嘛,往大文宗,大文魁的路上再走一走。
不知不覺間,林延潮筆下的書稿已是壘起了一摞一摞,反觀一旁的董中書卻沒有如林延潮這般記得詳細。
終於內閣六科的會揖結束。
眾給事中一一離去,最後堂內隻餘下張居正,以及整理書稿的林延潮。
林延潮見張居正疲憊地坐在椅上,合眼休息。
與這位帝國宰相同處一室,林延潮還是很有壓力的,於是手腳快了一些,將書稿收拾舉步離開。
路過張居正麵前時,林延潮停步以下屬的禮節向張居正作揖行禮,然後就放輕腳步離開。
“是宗海嗎?”
林延潮快要到了門口了,卻被張居正叫住。林延潮不由吐槽,張居正是怎麽閉著眼睛,從腳步聲裏聽出是我來的。
林延潮隻能停下道:“是下官,不知中堂還有什麽吩咐?”
張居正睜開了眼睛,雙目布滿了血絲,不似平日滿腹自信的樣子。林延潮也知張居正眼下承受著怎樣的壓力。
但見張居正捏須道:“方才會揖時,眾人皆道清丈田畝是善政,為何宗海你卻不。”
林延潮道:“進言乃是給事中之責,下官隻是司於記錄,不敢亂語。”
張居正又道:“那方才眾人給本閣部行禮之事,宗海為何卻離開席位,向我一揖!”
林延潮實話實道:“下官對中堂之舉心有敬意。”
張居正點點頭道:“你此言倒似言出肺腑。”
這話得好像我以前的都是假話一樣。林延潮隻能道:“下官在中堂麵前,不敢有假話。”
張居正眼光一眯,道:“是麽?那於清丈之事,你有何見解?對了,不可再用,其位不謀其政的話,來推搪本閣部。”
林延潮一愣心想,自己中張居正圈套了。
從方才張居正問自己話第一句起,自己就不知不覺落入了張居正語言陷阱,使得這一題從選答題變成了必答題。真是伴君如伴虎,一不心自己就著了張居正的道了。
林延潮心想,這給上級提建議,可是官場新人一個技術活啊!
張居正捏須看著自己,一副看你如何翻出五指山的表情。林延潮心道,好啊,既是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好了。
於是林延潮道:“正如中堂之前所言,眼下是豪民有田不賦,貧民曲輸為累,若不行清丈田畝之法,國家必危,此策不可動搖,但在細節上下官覺得有商榷的地方。”
林延潮的應對套路,就是大方向大家保持一致,細節上咱來拋點幹貨。
聽林延潮這麽,張居正果真來了興趣,撫須道:“姑且言來!”(未完待續。)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