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就是這麽個地方,一言浮,一言沉。
隻是那稚子兒,為何還是那麽一副仿佛置身世外的模樣?
他哪來的這副沉穩?
王複眯著眼睛看著魏銘,魏銘開了口。
“我家中無錢,並非是花用幹淨。而是我以鹽易米,從中隻賺到糧食,並未有錢。”
他解釋的不錯,但那邢備腦子也快的很,“兒休要混淆視聽!糧食難道不值錢嗎?你可是賺取了五石揚州米!”
魏銘輕輕搖頭,“我以九錢與村人換糧,論理與村人一斤鹽換三升三合三勺三抄三撮米,魏家直接取三升三合四勺來算,目前換糧五十石,隻得四石四鬥五升。”
那邢備不等魏銘完,便哼了一聲,“這還算你有些良知,但也不能掩蓋你謀取暴利的行徑!趕快吐出錢糧,不定縣尊還能從輕處罰!”
他這樣,算是給了魏銘一個台階下,這等情形,多數人都願意散財消災,但他看著魏銘,所有人都看著魏銘,魏銘又一次搖了頭。
邢備兩眼一瞪,“你這兒”
魏銘開口止住了他的話。
“我隻得四石四鬥五升米,首先要分出五鬥,給替我運鹽運糧的人。再者,家中嬸娘、妹妹,因為我出門交易無人看顧,隻能拜托村人,自也要以糧食酬謝,暫算五升,另有這些日我家與運送眾人吃用,算作一鬥,如今我蒙冤入獄,家中更是無人問津,定然不乏村人擔心憂慮,上門要糧,此事了結後,免不了以糧賠罪,又是五升。如此,七鬥糧食便已經消去,隻剩三石七鬥五升。”
這話讓堂內外的人一時沒話可。
很多有田可種的農民,並不願意出門行商。奔波辛苦、家人無法團聚、動不動惹上官司,這些因素,讓人對行商賺錢望而卻步。
魏銘的,他們不得不承認,確實如此。
隻邢備又哼了一聲,“三石七鬥揚州隔年米值多少錢,當我等都不會算賬嗎?”
魏銘聽見了這話,看著他,繼續道:“我與村人以鹽換糧,家家手中都有了糧,再有朝廷賑濟,糧價必然下掉,我手中糧食便不再值錢許多,按照前些日或許值錢二十兩,但按正常年景,不過五兩。”
二十兩都算不得太多,五兩在上千斤鹽麵前,真是蠅頭不過的利。
這一次,邢備雖然麵上不服,卻沒再急著開口。
魏銘又了來:“而我自家並無支應門庭的長輩,這餘下不足四石米,尚需吃用幾月,到了來年所剩一二石,米價又平,所賣錢不過寥寥。”
是啊,兩石糧食,按照正常米價,才能賣二兩八錢銀子,不夠一家人一季的嚼用!
堂內外鴉雀無聲,魏銘目光掠過眾人,最後又落回到了邢備臉上,“何來暴利?”
何來暴利?
這話問到了每個人心頭,更像錘子敲到了邢備腦殼上。
邢備最是算得清數,尤其自家中被一奸商坑害,傾家蕩產之後,更是腦中時時掛著算盤。
他聽得魏銘一筆一筆賬算下來,本還想斥責一句顧左右而言他,隻是聽到最後,算到最後,竟然不出話來。
何來暴利?
不僅沒有暴利,忙碌這番下來,隻勉強得些溫飽利而已。
邢備不話了,跟著他一起的人更開不了口。秀才們靜默一息之後,嘰裏呱啦議論起來。
崔稚輕輕拍著手,默默想:“魏大人真是算賬能手!但我要哭了!我這忙裏忙外,根本剩不下錢虧大發了哎喂!”
堂外沒了叫囂,議論起來,堂內原本質疑魏銘的形勢,禁不住轟然倒塌。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