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利亞皇宮的不祥之夜仍未過去。
坍塌的金殿與黑暗溶為一體,勾勒出鬼異的輪廓。被火焰球燒焦的土地處處吐冒著濃濃的白煙。金殿的燈火全數摧滅,迷失的人們集結在後花園。
無數星星點點的一雙雙紅光將人們包圍著。仔細一看,那雙雙的紅光,是狀蚯蚓般的黑蟲的眼睛。
“嘶茲嘶茲……”千年蠱蟲齊聲鳴音在寂靜的夜空中回蕩,就像壯誌激昂的千兵萬馬的呐喊聲。被擠到外圍的人,成了千年蠱蟲的第一道晚宴。
千年蠱蟲的進食方式很講究。咬破人的皮肉鑽入人體,先吞食內髒,然後是大腦,再而是肌肉,最後是皮膚。往往是數百隻千年蠱蟲同時侵襲一個,直到那個人的身體被塞滿蟲為止。千年蠱蟲不食骨,所到之處白骨森森。
不安的鼓動令人們甚至忘記了尖叫,隻是惶然地聆聽著。
在這個絕望的黑夜,仍有一縷時斷時續,時強時弱的琴音,貫穿了蠱蟲的長鳴,傳達人們的心扉。音色清潤細膩,音韻清淡寧和,然而旋律卻不算流暢。
如果在花好圓月之夜,這不失為酣酒之美曲,若在魔蟲圍噬之時,又有何心思回味賞識?千年蠱蟲開始沉靜下來,緩慢了對人們的進攻。繁如星辰的紅紅點點開始一閃一閃,是疲倦的蟲眼一張一合。
琴音越來越嫻熟,旋律越來越流暢。銀色的細弦在那修長的手指的撩拔之下,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優雅地振動著,發出清和細遠的琴音。
撫琴之人卻沒半分琴音的悠然輕鬆。
彈奏著《清和吟》的木蔚來倍感吃力。盡管此時已經奏至第三回,趨於熟練,然而此曲深奧莫測,韻律變化無究,又怎是一個初學者所能奏得盡善盡美?再何況嚴重的內傷已經快令他崩潰。
冷汗凝珠,自那比月光更慘白的俊臉滑落,滴在琴弦上摻不出一點雜聲。每挑抹一下琴弦,他的生命就好像被帶走一點,可薄薄的唇堅毅地抿著,無聲地抵抗著體內的作亂。
“主人,差不多了!停止吧!”
木蔚來並沒有被小白好心的忠告所分心。靈活的手指遊走於五弦間,音色越來越清透。不正常的潮紅漸漸現,為那張美得令人窒息的臉抹上一層淡如逸雲般的淒豔。直到最後一雙紅色的蟲眼熄滅,那雙手才驀然回心一抹按頓,收起所有的清音。
人們屏息靜氣,不敢發一聲,生怕輕微的呼吸就會吵醒千年蠱蟲。白月光仍然慘淡地撒照在那片焦土之上,愛莫能助地撫慰著那群受驚的人。
“從來未聽過如此奇妙的音樂!蔚來,你總是令人驚訝……”恒河從來就不吝嗇對木蔚來的讚美之詞。
未及回應,清澈如水的眼神突然渙散。一口濃黑的鮮血噴濺在古琴上,就像風雨打落的梅花。木蔚來頭往後一仰,軟癱在小白懷中。
“蔚來!”恒河驚慌地喚著。剛才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
木蔚來試曾著努力望著遠方,可在漸黑的視野中甚至看不清近在眼前驚惶的恒河,便是沉沉合上眼睛昏厥。平靜的麵容上沒有半點痛苦,倒像在舒服的床墊之上酣然睡著了。
對這種事情已經司空見慣的小白再不會惶恐著失態,將木蔚來的身體放低,讓強健的臂彎成了枕頭,然後右手按在木蔚來的胸膛之上。
心髒仍在跳動,盡管微弱,卻很頑強。即使失去意識,堅強的意誌仍在撐著。這活下去的動力之中,也包括小白吧?既然如此,主人為何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多一些?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