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憶著那些記憶中的殘影,出神的說道:“是說在海上,有一個孤獨的老頭兒住在很高有很多層的房子裏,生活平靜又安寧。
但海水每年會往上漲,所以他必須要向更上層修房……時間一長,所有的房子堆積在一起,就會像是積木一樣。
等海水漲上來,曾經的居所就被淹沒了,連帶著過去的家具,曾經的回憶、照片一起。
等到有一天他驀然回首的時候,水下是已經被淹沒和遺忘了的龐大城市……他就明白,過去的一切都將消失在海中。”
“所以,我覺得這一次能住在船上是好事兒。”
巴德爾釋然的聳肩,“至少不用再去想海裏的老房子了,對吧?”
“……”槐詩沒有說話。
可寂靜裏,失重的搖晃感再次加強了。
赫利俄斯開始加速了。
“看來,我得走了,槐詩。”
巴德爾伸手,從口袋裏捧出了一隻嚶嚶鳴叫的小白鼠,放進槐詩的懷裏,“最後幫我一個忙,替我照顧好它吧。
魚丸很喜歡你,你們一定可以合得來。”
槐詩張口想要說話,可是昏沉的感覺卻越發的強烈了,來自神酒之中的力量浸透了靈魂,彌補著他的損傷,卻令他的意識再度開始昏沉。
酒杯從他的手中落下。
他用力的撐起眼睛,想要看清眼前的輪廓:“等一下,我……”
“總要說再見的,槐詩。”巴德爾回頭望著他,擺手,“就當我出了一個遠門吧,不必相送,哪裏不是你應該去的地方。”
他的腳步停頓了一下,卻沒有回頭,隻是輕聲道別。
“你要歸去人世之間,槐詩。”他說,“去你的所愛的人身邊。不要叫他們死。要叫他們都能活。”
再然後,黑暗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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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巴德爾小心翼翼的切斷了和槐詩的連接,維持著他靈魂的完整,走出了大門之外。
最後,眺望著那些搖曳的星辰。
當他打開了口袋裏那個小小的盒子,捧起其中的槲寄生的時候,神情卻陷入了掙紮和猶豫。
好幾次,都咬牙下手,可卻沒有勇氣下定決心。
說來丟人……
他怕痛。
直到身旁傳來了一個陌生的聲音。
“下不了手的話,要我幫忙嗎?”
說話的,是依靠在神殿廊柱上的彤姬。
巴德爾如蒙大赦,長出了一口氣:“那可就太謝謝你了。”
“沒關係,我是善解人意又好心的大姐姐嘛。”彤姬接過了槲寄生,向他眨了眨眼睛:“況且,我家的契約者可有勞你關照了啊。”
“這個時候就不用宣誓主權了吧?”
巴德爾搖頭,有些唏噓:“真沒想到是你來送我最後一程……這就是所謂的命運麽?”
彤姬低頭,把玩著手中那一支槲寄生,卻並不急著動手,反而忽然問道:“喂,巴德爾,你知道,命運這種東西的本質是什麽嗎?”
“嗯?”
巴德爾不解,想了一下之後,問:“未來?還是注定發生的一切?”
“誰知道呢?”彤姬隨意的說道:“常人敬畏命運,因為其不可知,而神祗敬畏命運,是因為其不可控……不論你怎麽工於心計的安排,卻總會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出問題,你的父親就因此吃了大虧哦。”
“聽上去真讓我這個當兒子的有些難堪。”
“大家都吃過一樣的虧,沒什麽可不好意思的。”
彤姬停頓了一下,鄭重的說:“不過,據我所知,在有些時候……在有些重大的時候,命運本身,也是會被幹涉的。”
“幹涉?”巴德爾搖頭:“被幹涉之後的命運,還是命運麽?”
“說不定它注定被幹涉呢,是吧?反正一個模棱兩可的東西,怎麽解釋都解釋的通,不過究其本質的話,就會感覺它其實婊裏婊氣的,一點原則都沒有。”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