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槐詩推著輪椅,關上了身後的閘門,向著艦橋上的同伴們微笑:“我們回家。”
回家。
雷蒙德敲下了最後的按鈕。
那一瞬間,低沉的震蕩從鸚鵡螺的船身中擴散開來。
宛如鯨魚的長歌一樣,久遠的回音在時隔七十年之後,再度升上了這一片地獄的天穹。那時逝去的魂靈們輕唱,過去的榮耀在低鳴。
如此,緩慢的,堅定的,背負著過去的根基。
龐大的戰艦噴薄出耀眼的光焰。
焚燒大地,驅逐黑暗。
將眼前的一切撞破。
闖入深淵之間。
向著被無數陰雲所覆蓋的光芒來處,笨拙的飛去。
滿滿歸途,自此而始!
回家,回家,回家……
.
.
“看啊,他們走了。”
凋零區,最深處,燃燒殆盡的火堆旁邊,雙鬢斑白的中年男人眺望著那遠去的星辰,微笑著。
一隻咕咕叫著的白鴿從空中落下,落在少女的肩膀。
她抬頭,最後看了一點那升起的星光,緩緩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塵:“嗯,我們也走吧。”
“要跟緊我,不要再迷路了。”
“都說了這一次絕對不會亂走了,符叔你能不能不要再笑?”
“噗,不好意思,玄鳥叮囑了嘛,一定要把你看好,嗯,繩子拿好。”符殘光將牽引繩牢牢的係在女孩兒的腰上,最後嚴肅提醒:“千萬別亂跑,說好咯!”
“嗯嗯,一定一定。”女孩兒用力的點頭,無比誠摯的保證,就這樣,跟在他的身後,繼續前行。
隻是,最後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消失在深淵中的浪漫星辰。
不小心,腳下一滑。
啪!
符殘光困惑回頭,可牽引繩的另一頭,空空蕩蕩。隻剩下一隻可憐無辜的鴿子落在地上,委屈的咕咕了兩聲。
突如其來的死寂裏,東夏最強呆滯的張口,忍不住抬起手,拍在自己的臉上。
感受到了絕望。
不是說好了不亂跑的嗎……
.
.
山脊坍塌,海洋沸騰,燃燒的天穹之中,血色的雨水如淚降下。
無盡之海上,狂瀾密布,洶湧的潮水不斷的升起,又在漆黑艦隊的衝撞之下碎裂,坍塌,凍結的冰山沐浴著猩紅的雨,數之不盡的屍骸和船身的碎片在波濤之間飄蕩。
納吉爾法艦隊轟然向前。
突破層層障礙。
在它們的身後,亡國的大軍嘶吼著,縱聲咆哮,緊追在後麵,就仿佛蔓延的潮水那樣,隨著血和擴散開來,看不見盡頭。
穹空之上,熔火不斷的墜落,毀滅蔓延的波瀾,卻趕不上血河擴張的速度。
仿佛無窮那樣。
來自地獄最深處的惡意源源不斷的湧現。
漆黑的色彩在所有觀測者的探鏡成像之中擴散開來,數之不盡的大群組成了那一片無窮盡的黑暗,如海潮一樣的湧動,將沿途所經過的一切蠶食殆盡。
而就在亡國的黑潮正前方,納吉爾法艦隊不斷的震顫著,無數骨殖從船身上增長,迸發出癲狂的咆哮。
明明傷亡如此慘重,艦隊已經減員三分之二,隻剩下了寥寥十幾艘先鋒艦,可是那凶戾的氣息卻越發的凝實,不斷的膨脹,沐浴在詭異的火光中。
如同活物一樣。
它在成長,吞吃死亡……
毀滅、鮮血和鬥爭,一切都是它生存和成長所需的資糧,這宏大的戰爭才是它所鍾愛和眷戀的搖籃。
越來越狂暴的氣息從火焰中升騰而起。
悍然撞碎眼前的山巒,踏破阻擋,此刻的納吉爾法艦隊,已經從原本破爛的模樣,變成了棱角猙獰的巨獸。
不斷的有屍骸從波浪之中被送向船身,然後被嗜血的戰船融合,徹底吸收,化為船板的一部分。
骸骨的蒼白色彩裏,無數破碎的源質湧動,便形成了災厄凝結而成的灰黑。
不論是敵人的死亡,還是自己的死亡,都是它成長的一部分。
借助三大封鎖的壓製和無數炮擊所帶來的死亡和毀滅,它在統轄局的沃灌之下茁壯的成長,巨帆之上,一隻隻猩紅的眼睛透過了迷霧,便看向了遠方海洋之上隆起的防線和高牆。
飽含著貪婪。
就這樣,瘋狂的滅亡之船咆哮著,引領身後無窮盡的黑潮,向著敵人所在,全力進發!
防線之上,指揮室中,所有人的神情凝重。
倘若不予抵抗的話,敵人必然長驅直入,可倘若進行還擊的話,卻不過是反向對敵人進行增強。
和這樣的敵人作戰,惡心到簡直就像是吃了蒼蠅一樣!
“納吉爾法艦隊已經進入了第二階段了……根據青銅之眼的觀測和計算,再這樣下去,用不了半個小時,它們就將進入第三階段,然後開始完成階段的融合。”
來自架空樓層的代表向指揮中心提交了新的情報。
“決策室呢?”
來自鑄鐵軍團的指揮官問:“艾晴女士,決策室沒有新的指令麽?”
“沒有,我們恐怕還需要拖延時間。”
代表平靜的回答:“減緩真正的納吉爾法戰艦的形成,阻攔亡國的攻勢,不惜代價。恐怕你我都是代價的一部分,閣下。
在必要的時候,您將會被授予威權遺物的使用權限,現在,深空軍團聽從您的指令。”
伴隨著她的話語,有彩虹橋的光芒從天而降。
自白城要塞的高牆之外,被猩紅所點燃的海麵上,憑空有一艘艘戰船浮現,在虹光的搬運之下,遊蕩在邊境之間作戰的機動軍團,深空艦隊,於此降臨。
無數龐大的巨炮抬起,對準了遠方浩蕩行進而來的海潮和陰影。
當開火指令到來的瞬間,便有熾熱的金屬洪流升起,再度將血色的天空撕裂,對一切踏入攻擊範圍上對手予以最徹底的葬送。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