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栗要禁海的話出口,薑寒雙目微閉,心中輕輕歎息:“大勢去矣!”
且不水師有多少兵卒,能做多少事。
海商們鬧來鬧去,圖的不就是一個“利”字?
如今眼見著市舶司是鬥不倒了,再來一個禁海,不許商船往來,海商們白養著商船隻出不進,還能堅持幾?隻恐旦夕間即有倒戈者。
自己與麻高義等人蠅營狗苟,到頭來白忙一場,根腳盡露,反成砧上魚肉。
眾官也漸漸反應過來,這沈栗手上分明握著殺手鐧,偏要留到最後,單等著教魑魅魍魎現出原形,好一舉蕩滌齡州,此子真是狠哪!
烏慶還在計較於誰要害他,一忽兒怒視廖樂言,一忽兒又疑惑地看著薑寒,忽而又痛罵麻高義。然而此時已無人在乎他的態度,祁修文一揮手,立時有人上來堵了他的口,將其扭送下去。
水師到來的消息仿佛定海神針,齡州官場風勢頓轉。眾官圍上來奉承一番,見於枕、沈栗繁忙起來,紛紛表態要助市舶司一臂之力,嘴上文章不如身先試行,哄哄鬧鬧回轉各自衙門,要為市舶司掃清冗絆。
眾官散去,唯剩下薑寒陰著臉呆坐堂中。
沈栗見薑寒一臉頹唐,卻並無奎怨之色,心中一動。上前輕聲道:“大人,亡羊補牢猶未晚,大人何不早作打算?”
薑寒僵著眼珠,失神道:“窮途末路,言何補牢?”
沈栗溫和道:“此案並未完結,大人久曆官場,大約可以料到市舶司要調查案情,收集證據還是需要一些時間的。但此案早晚還是會查到大人身上,有才千戶盯著,大人也不可能有遠遁的機會。與其負隅頑抗,大人何不先行出,戴罪立功?”
“戴罪立功?”薑寒嗤笑道:“受賄、瀆職、借刀殺人、陷害同僚、官商勾結,數罪並罰,本官唯死而已。不認罪,還可多活幾,認了罪,立時判死。難不成本官坦白之後,閣下可以保證為我開脫罪責不成?”
沈栗耐心道:“自那****等協商不成彼此反目後,雖大人自己配合麻高義為難市舶司,您的女婿古逸節卻選擇冷眼旁觀,其中想必也有大人的意思吧?”
薑寒沉默不語。
“可見大人是打算給家人留條後路的。”沈栗舒了口氣:“律法動輒牽連家族,大人雖早有安排,然而以您的罪名,可以保證自己‘一人做事一人當’嗎?”
這恰是薑寒擔心的。他對這場失敗早有預感,事到臨頭,並不畏懼死亡。然而一人獲罪,禍及全家,自己一死也算罪有應得,老妻幼子實堪可憐。若是上頭議罪時刀筆一歪,判他家人流放或沒入官奴,自己就算留下些許錢財,隻怕他們也是享受不到的。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