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顏終於抬眼看向仍杵在房門邊的陰十七,隻瞥了一眼便又垂下,自顧將腰帶放到床榻旁的矮幾上道:
“你怎麽還站在門邊?快去給我打盆水來,我好洗洗腳。”
陰十七暗自磨牙!
這理所當然的語氣是怎麽回事?
她隻是他的下屬!
下屬!
不是供他使喚的老媽子好不好!
見她半晌不動,展顏斜斜睨著陰十七淡淡道:
“不願意?你不是也要先洗洗腳方能上]床歇息麽?你自已要打水,順便給我也打一盆很難麽?”
陰十七自牙縫裏迸出兩個無聲的抗議——很、難!
她恨恨地在心裏捋袖子——這會就給他瞧瞧,什麽叫做猴子翻身當大王!
當然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一刻鍾後,陰十七鬱悶地端著展顏的洗腳水出去院子裏倒掉,又自已在院子裏洗了腳再進房裏時,展顏已占了一半的床位闔了雙目。
盯著隻是闔目還未睡著的展顏,陰十七憤憤地站在床榻前兩隻鼻吼出氣。
當她在心裏默默問候了展顏祖宗十九代時,展顏連眼都沒睜地道:
“我竟不知道,原來你還有站著睡覺的習慣。”
你才有站著睡覺的習慣!
你全家才都有站著睡覺的習慣!
在心裏惡狠狠地罵了兩句痛快話之後,陰十七努力讓自已的語調沒什麽火藥味,吞吞吐吐道:
“我就是不怎麽習慣睡、睡外邊……”
展顏沉默了。
似是在考量,又或者根本就什麽也沒想,陰十七隻見到一會兒後,他開始往床外麵挪了挪。
他挪到外邊之後,陰十七萬分為難地看著必須跨過展顏這座大山,她方能到達彼岸的床裏麵:
“那、那個……”
展顏睜開了眼,顯然有點不耐煩了,他盯著她。
陰十七沒料到展顏會突然睜眼,初時還真被嚇得瞪大了雙眼,再就努力讓自已放鬆下來,將眼睛給眯一些,她彎了彎嘴角,許久自牙縫裏迸出來一句:
“我還不……困!”
展顏再次闔目,漸漸地氣息勻長,呼吸平穩,已然睡了。
陰十七目瞪口呆之餘,差些將自已的一口銀牙給咬碎了。
麻——蛋!
什麽叫先來後到他到底懂不懂啊?
他這隻鳩占了她的鵲巢好不要臉知不知道啊!
隔日,在苗村長“起來用早膳了”的連聲吆喝下,陰十七輾轉醒來,一睜開惺鬆的雙眼,她就覺得有點不大對勁。
她爬起床呆坐在床榻上,木木地望了望窗棱外清晨的陽光,柔媚而不刺眼,暖得直入人心。
她展開雙手伸了個懶腰,下榻穿靴,剛拿起那雙快手連同衙服統一放的純黑靴子時,她心裏喀噔一下。
有些僵硬地望向床榻前那張不大的圓桌旁的那一把木凳,目光就像是被現代5強力膠粘住般,怎麽也移不開眼了。
她驚心地一瞬不瞬地直直盯著、死死盯著那一把木凳,似是誓要將它盯出一個窟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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