塤聲,如泣如訴,如怨如慕,哀傷淒烈,悲壯蒼涼。吹塤之人仿佛由遠古戰場,徒步穿越而來,遍曆血染黃沙,屍骸曝野,遠征的大軍一去無還,落日底下徒餘鴻雁孤飛。最後所有的愁腸,盡訴一壺酒,一支曲。
這樣磅礴如詩,豪情似血的曲調,竟是由女子吹奏。縱使她的麵容被遮掩,在座還是無人不曉,她便是鼎鼎大名的慕容雲裳。
慕容雲裳吹罷一曲,與眾笑道:“八音向以金音為,絲、竹為盛,今日可算是輪到我們土音當家了。去畫實在有幸,今日能夠廣邀各位好友前來,最先拋磚引玉。”
如此一番語笑嫣然,場上氣氛立變,哀傷氛圍一掃而空。慕容雲裳不愧慕容雲裳,舉手投足、一言一行俱是大方優雅,讓人覺得分外舒坦。
立時便有在座仙尊笑道:“何謂拋磚引玉,去畫先生實在是過謙了。”
“去畫?”清歡卻覺這名號實在是有意思,隻不知道是何意。
城遙低聲為她解釋,“你看‘去’字去掉一畫,那便是個什麽字?”
清歡恍然大悟,“就是慕容雲裳的‘雲’字啊,想不到慕容仙尊還這麽頑皮。”如此,便更對慕容雲裳其人喜了三分。
寧顥道:“我怎麽覺得還有別的意思呢?”
不僅城遙與清歡,寂流、雲逍、公儀修、一染塵等人也一齊看向她,十分好奇她有何高論。
寧顥道:“‘去’,也可以是‘缺’、“少”的意思,畫嘛……不就是指的畫絕,晴方仙尊嗎?她的意思是不是,她還缺個畫絕……”
“噗……”清歡急忙掩嘴。其餘人也是失笑。
寂流笑道:“寧富婆,你怎麽每隔一段時間,就要真相一次呢?”
“嗬。”一聲輕笑,竟是由音塵絕出。旁人離得遠或還沒有注意,音塵絕卻是將少年們的對話盡收耳內。
寧顥立時分外局促,相當不好意思。
音塵絕點頭微笑,向她讚道:“很有洞察力。”
寧顥也不知該不該謝過仙尊誇讚。
過了一會,清歡湊在城遙耳邊,道:“其實我覺得,按照寧寧的法,不定還有第三重的意思。”這一次,卻是確保隻他們兩人聽見。
城遙道:“是什麽?”
清歡道:“也許慕容仙尊的意思,是‘去他個畫絕’。”
城遙失笑,道:“嗯,這樣好像還更得通些。”
清歡掩嘴輕笑。也不知晴方仙尊有沒有像他們這樣,深研過“去畫”兩字的意思,聽見如此法估計一定會吐血。
這邊眾人品評過慕容雲裳的塤樂,依照八音順次,接下來的演奏便該是金音。清歡便見座中站起一名分外高大的男子,胡子拉碴、穿著隨意。清歡本就瞧這身形熟悉,待見到那人走至場中,從虛囊裏邊掏出的不是什麽樂器,而是一個碩大的酒葫蘆,瞬間反應過來——可不就是讓雲逍吃了好幾十劍的那位,殘劍仙尊麽?
想到雲逍那日受苦時的景象,清歡的心中又有些疼,然後湧起微微的澀,也不上是酸還是苦,總之不由自主便往雲逍望去。雲逍微微低著頭,像是感覺到她的目光,便也向她望來。雙目一觸,清歡立時將視線挪回場上,心頭卻已不似先前安穩了。
殘劍咕咚咚飲了幾大口酒,然後大手一揮,地上方多一整套形製龐大的編鍾,三層八組,浩浩蕩蕩,將場中空地占得滿滿騰騰。
赴邀眾人早已見慣,他這般演奏前飲酒的行徑,也知他如此才能盡興,奏樂水準方能酣暢揮,自是絲毫不以為意;旁觀者縱使心覺怪異,自然也不會宣之於口。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