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不枯眸光微顫,怔怔地望著老酒館。
她搖搖頭,“不可,神農之力你收回,長路漫漫,你豈能把重要之物留在此地,留在我這糟老婆子的身上?我此身髒腑內力早已腐朽,骨髓內都進了惡靈,豈不是浪費?”
“儲在師父身上,不叫浪費。師父值得。”
楚月定定地看著朽不枯,“師父若覺得為仙人守夜九萬年是值得的,那我為您,也是值得。”
朽不枯張了張發顫的嘴,卻是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
她吃了這麽多苦,卻見不得後生吃苦。
她做了那麽多事,卻不願年輕的孩子深陷泥潭。
“能與前輩,同守酒館,是晚輩之幸。”
楚月朝著朽不枯微微一笑。
“因為,我們,是同一類人。”
她繼而說。
朽不枯的視線愈發模糊。
漫天的落葉在歡愉。
無數小人兒衝進酒館如初生的孩童。
“轟!”
長空無規則地裂開,陣出山塌地陷之聲。
楚月知曉,自己該回去了。
風卷落葉,長空扭曲再裂開,似如末日般。
“小月拜別師父,拜別諸位仙人前輩。”
在座諸位,都是她師。
她是個固執的人,所以,她不肯認新師,往後的路想自己走。
她極端卻不完全是個偏執的女子。
故而,行傳承之路,願認新師。
楚月在狂風落葉和蛛網般裂開的長空裏,站在冰寒交錯的酒館,先朝朽不枯弓腰行禮,再繼而挪身看四方,一一拜別已故的秩序仙人。
裂縫裏衝出羅織的光覆蓋在楚月的身上。
將她帶離。
即將消失的前一刻。
朽不枯朝前走了一步,聲線在發顫。
“小月……”
婆婆蒼老的臉上堆起了笑容。
她深深地注視著臨行的楚月。
“師父,等你。”
她笑著落淚,麵龐是滄桑疲憊的褶皺。
身後的風,旋飛在她的身後上方,交纏出了半身輪廓,容貌如畫,是婆婆年輕時的容顏,螓首蛾眉,星眸朱唇,一顧清冷月,再顧傾城色。
婆婆的眼裏,滿是不舍。
直到楚月完全地消失。
“師兄——”
“她真是個好孩子。”
起初,朽不枯隻是欣賞和心疼,而現在,倒覺得這孩子成了自己的家人。
“師兄。”
“我想,我該學著去當好一個師父了。”
人生,除了守著酒館外,還多了一份希望。
……
無間地獄,一行數人在鬼木森森的街道。
“天惹,見鬼了。”
龍子蘅哀嚎,害怕地躲到了葉無邪的身後。
“嶽離姑娘那麽大的一個人,怎麽就不見了?”
除了見鬼,便找不出第二個理由了。
他忐忑不安,做賊似得,目光閃爍看向四處,時而吞咽口水。
而這時,去而複返的楚世遠、楚禦辰和一隊人,盛氣淩人衝進了無間地獄,和楚家兄弟在一起的那些人,穿著同樣的服飾,胸前繡有落葉環繞劍身飛揚獨樹一幟的圖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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