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徹底滑入高樓的盡頭,燈光把都市渲染出奢靡的暖黃,夜晚占據主導地位。
沈曼認真聽郎岩講述二十多年前的往事,忽略了時光流逝,等他再次點燃一支煙,暫停回憶,沈曼才發現,窗外黑透了。
原來,娜姐入獄的真相是這樣。
原來她一審判了十八年之久。
難怪她說,郎岩的出現好像在隆冬給她披上了一件棉衣,因為,她曾經一個人過著危險沒有保障的生活,隨時可能死於非命,愛上郎岩,她總算有人可以依賴、信任、追隨。可是,也正是如此,她才墜入更絕望的深淵,鋃鐺入獄。
郎岩親手弄濕了棉衣,將包裹在她身上的溫暖,全部拿去,後來的寒冷,比最初更強烈、更致命,她無處喊冤,無處申訴。
愛人不辭而別,剛出生的孩子,一眼都沒來得及看,就被人抱走。
對一個還不到二十歲的女人而言,是怎樣毀滅性的打擊?
王娜恨郎岩,理所當然。
換成任何人,都不會給他好臉色。
以前在沈曼心裏,郎岩的身份很單一,神醫。若非要加個頭銜,那便是季寒城的朋友。
如今了解他的過去,就像掀開了一襲袍子,下麵爬滿了虱子。
張愛玲的形容,多麽傳神貼切!!!
季寒城沉默又平靜的聽著,沒有一絲波瀾。
沈曼想拔腿就走,見季寒城這般,隻好暗自咬牙。
她尊重郎岩,可壓不住怒火。
他們不知道監獄的生活,不會懂一個女人,在那種環境生活十八年,過的是什麽日子,每天經曆著怎樣的水深火熱!
最好的年華,最美的青春,應該有幸福的家庭,疼愛自己的丈夫,可王娜呢?她麵對的隻有冰冷的牆壁,每天固定的手工勞動,盛夏、隆冬。一個又一個……
不敢想,不忍想。
沈曼笑不出,連冷笑都不想給他,“郎醫生,失敬了,再給我一個腦袋,我也想不到,堂堂神醫,人生如此豐富多彩。”
聽得出沈曼的嘲諷,郎岩隻有滿麵的愧疚,沒想辯解,也不配解釋,“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她。”
“你的確是!娜姐挺著大肚子,一個人在越南,你一聲不響就走,是個人都不會這麽做,虧得你還每天救治病人,就沒一點良心?就不會難受?連陌生人你都同情,愛你的女人,你就不替她想想?”
但凡郎岩換個身份,沈曼攥緊的拳頭,絕對要揮出去,打爛他的鼻梁骨,撬開他的腦袋,挖開他的肚子,看看裏麵有沒有心!
郎岩慚愧,歎著氣道,“如果我說,我有苦衷,我是為她好,你信嗎?”
沈曼氣的說不出話,鼻息哼了聲。
季寒城握著她的手,讓她平息一下怒火,姑且給他解釋的機會。
郎岩說,“我嚐試過戒,但是失敗了兩次,後來我想,下半輩子我隻能當個躲在角落被賭和毒控製的人渣,永遠受製於人,再也……不可能有真正的自由。這樣的我,活著就是個廢物,像一隻躲在地下的老鼠,我連自己的人生都管不好,怎麽對別人負責?怎麽做丈夫?做父親?我不能給妻子安全感,不能給兒子樹立榜樣,能給他們的,隻有危險。”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