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七,辛酉日。
自河陽鎮決戰以來第三日,黃克瓚才在周七指揮下完成一係列表演,如贖回陣亡者屍首,火化,集中安葬等等之類。
區區反賊頭目都那麽義正言辭提議了,你堂堂國朝協理京營戎政的兵部尚書大司馬黃克瓚總不能不近人情。
這日清晨,周七巡視營外塹壕挖掘進度,麾下總管王晉儒來做報告:“至尊,今日各處統計隻有三千四百三十三人,夜中又有四百七十一人逃脫,奔回北岸。”
王晉儒是獲鹿縣典史,獲鹿縣小到科房書吏再到三班衙役,上到童生、秀才、舉人、皆隨混元教壯大而擔任要職。
他本是個年輕的秀才,家業貧寒就放棄不切實際的科舉,因而早早入仕。
因務實,也因年輕學習能力、適應能力強,也因為典史這個職務與征兵、兵科相關,因而成長迅速,被周七委任為學員軍行營總管。
治愈好的皇明傷兵並未編入學員軍,也不可能編入衛隊,再缺人,也不可能把這些皇明傷兵編入補充。
沒別的原因,就一句話:憑什麽。
學員軍裏的學員是控製區域內各級祭師遊說舉薦而來的,人公衛隊更是各軍中選拔來的勇士,前程光明極有榮耀,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進入的。
前日之戰,參戰四個營陣亡不足百人,哪裏需要補充兵員?
治愈皇明傷兵,不過是缺少苦工建造、加固工事,同時學員兵學習手術時缺乏練習材料。
傷兵治愈後,許多人懼怕軍法處置牽連家人,又或者本身就是皇明世襲武官家族出身,常在夜中逃遁。
周七眼睜睜看著這些人逃亡也不加幹預,這些人重傷兵員完完整整逃回去,能達到許多自己期望的效果。
又不缺這數千勞力,跑就跑吧,跑回去的越多,黃克瓚的麻煩就越多。
打仗就這樣,敗方有太多的麻煩。
黃克瓚別說糾集部隊再發起一輪攻勢,現在他能把軍隊安安穩穩紮在定興一線就已經很困難了。
明明重傷將死的將士,按理來說死定了的將士,現在傷勢痊愈逃了回來。
而那些輕傷被俘的卻跟著健全俘虜一起回到北岸,這兩三日裏已陸續病故三分之一,餘下的躺在傷兵營裏等死。
重傷等死的傷員被賊軍治好了,為國盡忠撤回來的輕傷員卻先後病故。
兩相對比,集結在北岸、上遊易水南岸的皇明大軍產生了某種令黃克瓚想不明白的沉默。
總不能把逃回來的痊愈傷員全殺了,又或者全都囚禁起來。
這麽詭異的事情發生的眼前軍中,軍心因此引發難以預測的變化,這讓黃克瓚如何在奏疏中上報?
難道就說賊軍放歸俘虜,還用妖術治愈了重傷員,放任痊愈的傷員自行逃歸本陣?
恐怕這奏疏送上去,先會治自己一個妖言惑眾之罪。
哪怕朝廷各方麵相信他說的是真的,但也不能容忍這種真實的信息流傳散播。
賊軍放任俘虜、治愈的兵員返回北岸,本就擾的軍心混亂……最為關鍵的是當日南岸大軍崩潰的有些快,為渡河抵達北岸,可以說是丟盔棄甲,能保持軍械撤到北岸的已經能算是遇潰不亂的精銳了。
盔甲、刀槍等尋常輕便軍器都遺失了絕大部分,更別是沉重不易攜帶的大小火炮。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