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柱承,巨大的帷幕直落在黑色的地板上。
皇帝在龍案邊上為段韶準備了一個座位,即便是為了表示對一個老臣的敬重,這種禮遇也未免太過隆重了,這讓段韶感到有一絲不安。
高緯親自舉起酒壺,為段韶斟滿了一杯,段韶驚得幾乎要站起身來,連連拱手道“陛下切莫如此,真是折煞老臣了。”
“嗬嗬嗬嗬,”高緯笑道“您不必起來,朕早便過,今日,不論君臣,朕和段家何曾有過彼此之分?您不要太拘束了……
“起來,先帝禪位稱太上的時候,還是您攙著朕坐上龍椅的,段家三代人為國盡忠,這,幾位先君心中有數,朕的心裏,也有數!”
皇帝笑意有些莫名感慨,不知為何,看著這笑容,段韶總感到一陣心慌。
段韶嘴角努力牽出一抹笑容,道“臣也早便過,這是臣分內之事,不值得陛下這般誇獎。大齊草創之時,能臣無數,高皇帝卻偏偏選了我,來坐鎮這大齊龍興之地,就憑這份信重,臣也不敢辜負。”
“臣無能,這些年也隻是努力維持局勢而已,撐著一口氣不死,也是不敢忘了列代先君的恩德……好在,陛下雄才大略,是百年難得的聖主,王朝鼎盛。
“陛下之功績,光照列祖列宗,足以誇耀萬世,臣老了,希望含飴弄孫,享倫之樂,此次深夜前來,攪擾陛下,也實在是……萬般無奈。”道這裏,段韶歎了一口氣。
其實,皇帝想幹什麽,段韶老早就猜到了個大概,皇帝之所以前麵引而不,也是顧忌勳臣勢大,鬧得不可開交而已。
但皇帝一直沒忘了做準備,很多在漢化改革出不讚同聲音的,也逐漸被清洗出權力的中樞或者被配地方,連斛律光都被貶黜,段韶也逐漸被邊緣化。
皇帝準備之充足,決心之堅固,非常人能阻。所以這裏,段韶才會自己是“萬般無奈”,高緯當然聽得懂段韶的潛台詞,一時默然,半晌,才道
“朕知道他們去找過你,朕也知道,你身為他們的老上司,夾在朕與他們中間,你很難辦,這些朕都能理解……”
段韶的嘴唇微微一動,又想些什麽,皇帝又道“他們隨高皇帝打江山,這份殊勳是他們應得的,朕也很樂意給他們這份尊榮。但朕願意給他們榮華富貴,並不代表朕能容忍他們胡作非為,這是兩碼事。朕很感激他們曾經為國盡忠,但朕同樣痛恨他們自甘墮落,這種矛盾心理,您可以明白嗎?”
他歎氣“人登高易跌重,家門顯赫之後,便越要行事謹慎,不能讓外人抓住把柄三道四。太宰素識大體,跟他們不一樣,像漢高祖定邦後誅殺韓信、黥布等功臣,難道單單是君主的原因嗎?這些功臣立國後居功自傲,不遵守國家法度,也是其惹下殺身之禍的原因。”
“外人都朕禦下嚴苛,性涼薄,但朕究竟如何,不用他們來三道四!朕的心也是肉長的,砍一刀也會疼,朕也念舊情,不願意舉起屠刀,所以才忍到了今。不然他們以為,他們能逍遙自在混到如今……甚至,出些不知所謂的悖逆狂言嗎?”
最後一句,語調刻意壓低,血腥之氣撲麵而來!段韶一驚,急忙起身道“臣禦下不嚴,請陛下責罰!”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