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攸站在廊下呆呆的發楞,心裏五味雜陳,這說出去簡直讓人發笑,堂堂侍中、平尚書事,整個未央宮所有人都要敬稱他一聲‘荀君’的男人,如今竟然也會露出一絲窘迫的神色。
他從不覺得算計一個老實人有什麽不對,也從不覺得在當時那種險惡的政治環境下對算計人有什麽不對,他也不覺得與劉和感情深厚的皇帝會因此怪罪他,因為皇帝是個比任何人都要冷血的人。
國之將亡,總會有人舍身取義,總會有人捐軀赴難、做出犧牲,如果哪天是荀攸站在劉和的立場,荀攸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可荀攸還是有些不適,他想起當初對劉和說出籌算已久的計謀之後,劉和朝他望來的一雙清澈的眼睛,那種慷然赴險的從容以及對荀攸毫無保留的信任,至今仍留在荀攸的記憶裏。
“荀君之才勝我百倍千倍,自然聽荀君的安排。”
“無論成敗,我都相信荀君。”
“天子就托付給荀君了。”
“荀君、荀君?”去而複返的穆順在一旁輕聲喚道。
荀攸從記憶裏回過神來,說道:“嗯、嗯?可是陛下傳喚了?”
穆順笑著點了點頭,側身做了個‘請’的動作。
荀攸輕輕吐了口氣,這個時候他又恢複了以往平淡冷靜的模樣,邁著步子,穩穩地走進宣室殿。
今日沒有常朝,皇帝隻是在宣室殿例行召見臣子,對於宣室殿內部的結構、陳設,荀攸早已輕車熟路。一側的博山爐裏散發著嫋嫋香氣,禦座之上的皇帝也是與往常一樣臉上帶著微笑,隻是見到右邊坐著的一名年輕人時,他心中才不由得恍惚了一瞬。
也僅僅是這麽一瞬,他到底還是那個沉靜的荀公達。
“侍中臣攸,叩見陛下。”
皇帝卻不知道荀攸心裏一瞬間掠過無數雜亂的情緒,他聽得荀攸的聲音後放下手中的一份奏疏,淡淡的說道:“荀君來了,快起來坐。”
在南陽被袁術扣留將近一年,隨趙岐返歸之後,劉和依然還是老樣子,對待荀攸極為客氣,一如曾經那樣。他立時站起,指了指自己坐著的席位,謙讓道:“荀君請。”
荀攸不願搶人的座席,何況這還是當著皇帝與劉虞的麵,他嚴詞拒絕,怎奈劉和一直在堅持。
“荀君!”劉和語帶急切的說道:“荀君於國有功,理應如此,還請莫要謙辭!”
皇帝看著互相謙讓的兩人,笑著說道:“荀君,劉侍中的一片好意,你就領受了吧。”
荀攸無奈,隻好道謝坐下,抬頭看到劉和仍舊溫順、熟悉的眉眼,很快又移開了目光。
“今日喚諸君過來,主要是想談談朝廷對羌胡的方略。”皇帝將手上拿著的奏疏給了穆順,由移交給坐於下首的劉虞。
“這是匈奴右賢王去卑呈上的奏疏,爾等都先傳看吧。”皇帝的目光略微掃視了在座四人一眼,平淡的說道:“他說他的長子猛孫仰慕本朝文化,想請朝廷恩典,準其入太學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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