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懿這時忽然說道:“我聽說凡‘屋自壞’,皆小人顯位亂法之咎,孝靈皇帝時朝有權宦,聖明壅塞,以至下民擾亂。如今宣平門外屋壞,想必也是朝有小人當道,至於君臣失和,故而上天示警。”
皇帝眉頭皺得更深了,一旁賈詡倒是泰然自若,而荀攸的神色卻有些不太好看。
隻聽楊懿繼續侃侃而談:“所謂君臣不正,人道不和……則責之司徒。”
圖窮匕見,這恐怕是楊懿臨時起意,還沒來得及跟楊氏眾人商量便抓到契機,想借此對司徒馬日磾發難。
“正月的時候朝廷才因日蝕罷免太尉,如今才過兩個多月,驟然更換,恐怕會引起朝野動蕩……”荀攸立時言道,並不滿的朝楊懿看了一眼。
皇帝緩緩說道:“屋自壞隻是異象而非災異,若因此遷責三公,豈不是太兒戲了。”
楊懿正欲再說,隻聽趙彥突然搶白道:“屋自墮,乃諸侯強淩主。”
“什麽諸侯?”楊懿有些不高興趙彥的舉動,盯著他說道:“如今各處方伯無不貢使來朝、歸服陛下,哪有以下淩上之事。依我看,此事當預於內。”
趙彥不緊不慢的說道:“此次宣平門外屋壞,正是將起戰端之兆,恐有地方為亂。”
皇帝這是來了興趣,他與同樣有些驚奇的賈詡相視一眼,然後問道:“趙卿既說將起戰端,可有什麽憑據?”
見皇帝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楊懿隻得訕訕的住了口,反正剛才此舉不過是隨手為之,能成則罷,不成也無關緊要。
此時他便在一旁不再多言,冷眼瞧著趙彥往下解釋:“先代以來,大軍皆由此門出入,如今屋壞於宣平,是主朝廷將有兵事。而屋壞於門外,則意味著戰端啟於外而內無憂。”
賈詡忽然幽幽說道:“不知博士以為,這戰端將啟於何處?戰況又如何?”
“宣平門正處長安東北,此戰想必也當發自東北方。”趙彥轉頭對賈詡說道:“至於結果,曆來得勝凱旋之師多從此門入城,此門因此得稱‘宣平’,想必即便有戰,最終也是朝廷得勝。”
皇帝愈發驚訝了,且不說屋自壞是不是真的在冥冥之中預示著什麽,就說趙彥的這一番解釋,已經差不多預見到了未來河東的一場大戰。他對趙彥這個人不由得有了新的認識,同時也對今天這件事產生了警惕。
“真是胡言亂語。”皇帝不信的說道:“屋自壞,想必是有蠹蟲為禍。而去這幾日連綿陰雨,房屋內裏朽爛,從外表卻未能發覺,一時傾頹,天底下類似於此的不知凡幾。若皆因此而罪於大臣,罪於地方,朝廷將何以治天下!”
一番嚴厲的說辭,讓眾人紛紛凜然稱是。
“趙彥身為博士,有育人之責,今後不得在太學傳授五行之說,這件事也不許外傳。”皇帝擺出一副不信的樣子,並且對趙彥進行責備,是為了防止這個消息流傳。再吩咐完之後,皇帝便讓人備好車駕,帶著一幹人等返回未央宮。
他心中有預感,這件事隻是暫時壓下,其實遠遠沒有結束。
在返程的車上,皇帝忍不住對驂乘的荀攸說道:“天道深遠,非人力可圖,果然要好自為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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