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正是十一月底,本年冬季的第一場雪這才姍姍來遲。
前些日子還有不明事故的臣子上疏稱賀,說今冬天暖,貧苦黎庶不至於遭凍而死。劉和當時還覺得好笑,這些個隻知經書的臣子有些連基本的天時都分辨不出好壞,如今等了這麽多天,終於下了第一場雪,外間的農人們也該鬆一口氣了。
“這雪下的也太晚了。”張昶站在劉和身後,也跟著打量漫天的細雪,口中歎道:“不過下了總比不下的好。”
劉和點了點頭,深以為然。
同樣看著這場飄雪的除了劉和與張昶,還有遷居到溫室殿的皇帝。
皇帝憑窗而立,看著細碎的雪從天上緩緩落下,眉宇間縈繞著一絲憂慮,全然無以往那般欣然賞雪時的愜意。
這時候穆順進來奏陳:“陛下,列位大臣都到了。”
皇帝沒有反應,仍目不轉睛的看著雪,穆順有些不確定皇帝是不是沒有聽見,正想再說一遍,隻聽皇帝極輕微的說道:“宣吧。”
時近年關,各地郡縣的上計掾接連入京,準備接受承明殿、吏部尚書傅巽的考課。朝廷諸多部、署也要依皇帝的詔書,總結一年來的成績,奏上禦覽。
今天承明殿諸公、以及少府張昶、大司農劉和、度支部尚書韓斌、水衡都尉周忠等負責理財的內外朝大臣聯袂覲見,就是為了向皇帝稟告今年朝廷的歲入與來年的開支,此外還有些許偏遠郡縣因為實在凋敝,故而請求蠲免的奏疏。
果然,皇帝聽馬日磾抑揚頓挫的把奏疏當做經學文章般念完後,立即詔準了:“涼州確實殘破,百姓生計艱難,我也沒打算就此開征賦稅,朝廷予以蠲免是應該的。但韓遂在奏疏裏哭窮賣慘,說他這一年安撫羌氐有多不容易,我卻看不慣這副嘴臉。”
皇帝冷著臉說道:“雍涼原出一州,同為刺史,鍾元常到沒有表功?可見此人心裏對朝廷隻是畏,而不是敬,時刻擔心著朝廷會對他不利。”
“唯。”趙溫說道:“話雖如此,但是朝廷眼下務求西北太平,涼州要想安定,一時還離不得韓遂此人。”
馬日磾似乎有些詫異的看向趙溫,按他的預想,趙溫不是想著要主持征討隴西宋建的大功麽?怎麽還為韓遂說起話來了?難道還真如士孫瑞所言,彼意不在隴、而在於蜀?
“羈縻是要的。”皇帝點頭說道:“當初在三互法之外特開一例,讓韓遂做涼州刺史,本就是權宜之計。反正涼州的確貧瘠,收不上多少賦稅,與其任縣吏下鄉擾民,倒不如蠲免財賦,收獲當地人心。不過這口賦與算賦還是要開征,不然何以知涼州一地有多少編戶百姓?”
馬日磾接口道:“謹諾,陛下天恩,涼州百姓定當心存感激。”
皇帝想了想,又說到另外一件事:“今年租稅收上來後,朝廷尚且有多少錢糧?各地郡縣倉廩存量又有幾許?”
馬日磾一愣,支支吾吾的轉身看向劉和等人,把責任推卸了出去:“有司當知此事。”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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