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俊抿著唇,顯然也是頗為憂心:“我已囑咐過王越,讓其提醒甘寧,多多照顧諸公的周全。可又怕投鼠忌器,彼等施展不開,誤了大事。”說著,他搖了搖頭,語氣苦惱無奈:“士人遭遇兵燹,到底是我思慮不周,事後定要向我阿翁請罪不可。”
他也是士人的一員,自從跟著做蜀郡長史的姐夫入蜀以來,各家士人看在河東裴氏的聲名,對其多有照顧。如今眼看彼等遇險,裴俊心裏也是有些過意不去,不過到了這個時候,他也做不了什麽,隻能在這裏等候結果。
這時有幾人渾身帶血,從外間走了進來,當先一人年過三十,肩膀寬闊,身材高大,頷下留著粗短的胡茬,顯得幹練無比。他見到裴俊後,拱手一拜,道:“蜀郡嚴顏見過二位郎君!”
“嚴公辛苦!”裴俊不敢托大,忙拱手回道:“姊夫哪裏如何了?”
這漢子正是嚴顏,他家雖也是蜀郡豪強,不過由於位在蜀郡西南屬國的嚴道縣,地處偏遠,在蜀郡的實力與影響力比不上身居都的高門大族。僥幸因為蜀郡都尉高靖的關係,彼此有過一段恩義,若說是甘寧的投靠並非全靠高氏之功、而是有流言的一份力在,那麽嚴顏帶著全部身家的投靠,就全是高氏居中拉的線。
嚴顏這次帶著自家部曲負責配合城中豪強私兵,與入城的青羌、叟兵們巷戰,一番酣戰下來,嚴顏終於帶著勝利回來報信:“婁發、沈彌等人已搶占城牆,外間的叟兵們進不得城來,長史便親自出城送出重金、許下爵賞,彼等得了錢財,也無再為孫肇赴死的理由,盡皆返鄉了。”
“善!”饒是心性沉穩的裴俊此時也忍不住狠狠的一擊手掌,激動的對高柔說道:“我心中的那塊大石,如今終於是放下了!”
說罷,裴俊又問向嚴顏,道:“那城中的各家可有什麽損失?我記得劉公在去世前,屢次提及要好生照看呂常一家。”
嚴顏這時不由得麵露欽佩,說道:“說起這事,不得不提一樁義事。在城中生亂之時,呂常家中隻有孤兒呂一人為呂常守靈,其友費見亂,帶著遊俠張任前往搭救,誰知呂為存先父遺軀,堅決不走。費與張任感其純孝,也都留了下來,說要共赴危難。”
“啊。”裴俊忍不住說道:“不是說讓張任前往接應,帶彼等去董氏府上麽?”
“話雖如此,但呂常遺軀尚在,呂哪裏願走?呂不走,張任等人自然也不好舍人而走。”嚴顏繼續說道,麵上仍是一副欽佩的模樣,像是為呂等人的孝義所感動:“後來張任等人便留在府中靜待來人,孫肇手下的那些青羌、叟兵很快來到呂常府中,彼等先是對峙、廝殺了一陣,後來見呂寧可身死也要護佑其父靈柩,皆為其動容,紛紛離去,再不敢來。不僅是呂常一家,就連其臨近的閭裏也不曾遭難。”
裴俊聽說呂等人無事,甚是感慨的說道:“真是孝義之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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