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興二年,十月初九,戌時二刻,雪,樂陵水營。
衙署內院,紀澤從外踏雪而回,厚重的鎧甲上落著一層淺白。剛剛在營房巡視一圈,情況比擔心的要好。畢竟是從塞北歸來,那裏的八月並不比這裏的初雪暖和多少,騎軍們都有厚氈帳與羊皮襖禦寒,備有秋裝的水軍們擠在營房內烤烤火,一時倒也能夠支應。
瞟見後院的亭,紀澤並未入屋休息,索性讓人端來熱茶,於亭下獨坐。從六月底離開三十六寨,迄今已經在外轉戰三個多月了,更糟糕的是至今仍不知自己會駐足何方。傍晚看到雪的第一時刻,他其實覺得很累,很想回到三十六寨的宅院,烤烤火,喝喝茶,與紀芙聊聊,再好好睡上一覺,那種感覺是如茨強烈。
然而紀澤知道,他此刻必須堅持,必須抓住機會在沿海博得一郡之地,絕不能帶著大軍返回三十六寨,因為那樣的話,同樣疲累的軍卒們這個冬絕不會再願出山。而到了明春,或許中原大局已定,關東陣營就不會姑且自己,他紀某人短期內除了做海賊,就隻能躲在太行山裏休息好一陣了,可西晉末年風雲變幻,時間不等人啊。
“主公,催運冬裝的鴿信已經發往鼇山了。”上官仁從院外走了進來,步入亭笑道,“估計最多五,就該有冬裝調劑過來,左右這場雪也不會大,白日讓軍卒們伐些木柴烤火,當無大礙,主公就不必擔心了。”
“嗬嗬,我可不是擔心弟兄們被凍著,這點雪還難不倒我血旗營。”紀澤淡淡搖頭,驀然問道,“文淵,你想念家人嗎?想念三十六寨嗎?沒關係,實話。”
上官仁很認真的想了想,這才答道:“不想,好男兒誌在四方,想家多丟人啊!”
“噗!”紀某人好險沒當場厥倒,這才想起上官仁僅隻十六歲,還是虛歲,正是叛逆的大好年紀,這種問題決不能以他為參考。苦笑著搖搖頭,紀澤歎道:“我卻有點想回三十六寨了。數千裏轉戰,曆經凶險,而今離家已經不遠,我等卻盾兵在外,連我自己都厭了,尋常軍卒們又該當如何?”
上官仁神情一滯,旋即若有所悟道:“對啊,我方才遇上好幾堆聊的,今個談論的咋都是三十六寨那些雞毛蒜皮。”
聽得此言,紀澤的臉色愈加凝重了,難道非得自己先搶下一郡作為既成事實,甚或走那魚死網破的最後一步?正思索間,丐空空風風火火的走了過來,手揚兩份信報笑道:“主公,我等已於當地暗影聯絡,有好消息了,您已官封三品將軍,還成了青州刺史呢。”
紀澤一愕,司馬越不會這般大方吧,自個跟他不熟啊。疑惑的接過信報,第一份卻是司馬騰昨夜收到的那份詔書內容,紀澤頓時釋然,不無苦笑道:“我讓孟孫替我與關西勾連,以逼迫司馬三兄弟退讓,不想孟孫兄卻是替我討來好大的官,隻可惜,如今的聖旨在關東不管用。河間王倒是舍得,拿個空名頭讓我自個去落實,順便替他賣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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