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時未能瞧清形勢,因此並不貿然出言,隻轉向李太後。
李太後知其意,就轉向郭熙:“皇後,我有事想問問你,你為何忽然要半夜送湯藥給楊氏?”
郭熙鎮定地道:“母後是懷疑我無事獻殷勤了?那日也是在太後跟前,說好了楊氏由德妃照顧,兒臣自然就樂得撒手。隻是昨日皇兒忽然生了急症,官家叫了欽天監來問,說是月犯庶子星,不知為何就說到德妃身上,官家為了皇兒著想,隻能暫時委屈德妃,下旨封宮。”說著看向趙恒:“官家,臣妾說得可對?”
趙恒點頭:“是,此事是朕做主。”
郭熙接著道:“當時兒臣也因皇兒病情著急,無暇管其他的事。及至皇兒睡著以後,才想起如今德妃封宮,恐楊娘子無人照顧,因此派了塗嬤嬤去照顧她。”說到這裏,她聲轉低沉:“想當日也是因為四郎生病,我無暇他顧,以致疏忽了三郎……至今想來,仍是耿耿於懷……”
下麵坐著的戴貴人聽到郭熙說到孩子,忍不住以帕掩麵輕泣。
楊媛聽覺得氣往上衝,沒想到她居然還敢有臉,拿被她害死的三郎,當成自己慈母的標杆。
趙恒卻不知道這裏頭的曲折之事,想到當日三郎出事,郭熙傷痛到失去素日雍容之態,甚至因此大病一場,也不禁動容,拉著郭熙的手,歎道:“難為你想得周到。”
劉娥心中將前後經過暗中推演一遍,雖然她不知道昨夜趙恒在皇後宮中遇上何事,但從零星消息來看,應是皇後截走趙恒,以皇子生病,以月犯庶子星為由,將她困在宮中不得出,然後再令人去給楊媛灌藥。
可是一旦事發,皇後何以脫身呢?如果楊媛當真落胎,則皇後還可以借皇子為倚仗逃過一劫,可這樣也會注定,她在宮中也會是待罪之身。
她想到自入宮以來,皇後事事謀定而動,不輕易出手,若是出手,必是教人明知她為惡,也是無法追究。那麽就算昨日楊媛遭遇藥湯被換之事,皇後嫌疑最大。但隻要沒有證據,她頂多是作為主理六宮之人有失職之過,且負責照顧楊媛的是劉娥,就算劉娥向趙恒告狀,她也頂多換頓訓斥。可她派塗嬤嬤去給楊媛灌藥,縱是得逞,但卻是明晃晃地將證據送到別人手上。皇帝又不是沒了這個兒子,將來就不會有兒子了,她這般明顯謀害皇嗣,得逞一次兩次,難道還能永遠得逞不成。
那麽,她作出這番畫蛇添足,不顧後果的行為來,到底是為了什麽?
劉娥心一沉,雖然她還沒能夠摸清皇後這套手段的目的,卻已經隱隱感覺不妙了。
她正想出言息事寧人,誰知道楊媛聽皇後這一說,再看到皇帝也似有同意,心中一急,叫道:“你既是好意,那為何塗嬤嬤強迫我喝藥?”
郭熙臉上表情也是一怔:“強迫你喝藥,有這等事?塗嬤嬤,你倒說說看,這是怎麽一回事?”
塗嬤嬤一開始一言不發,此時才磕了個頭:“回太後、官家、聖人、各位娘子,老奴昨夜奉聖人之命,熬了安抬藥送藥給楊娘子,當時還怕藥送過去涼了,壞了藥性,耽誤了楊娘子,所以特地帶上爐火。奴才到的時候,楊娘子還沒歇息。隻是見了藥,就說這時候沒胃口,要等等。所以奴才就等著了。後來楊娘子口渴,奴才念著皇後宮裏小皇子還病著,便催促了一聲,這是奴才的不是。誰知剛巧陳娘子帶了太後宮中的人來,便說奴才謀害皇嗣,奴才實是冤枉,請太後明鑒。”
陳大車氣笑了:“說得比唱得還好聽,明明是那時候你想給楊妹妹強行灌藥。”
塗嬤嬤強辨:“老奴隻是奉命送藥,何來灌藥之說。”
陳大車氣惱:“證據如此,你還敢抵賴?”
杜才人坐在下頭,聽得她們一來一往的,她本就與陳氏不合,頓時冷笑一聲:“陳娘子,一是一,二是二,是送藥還是灌藥,這事可得說明白了。”
陳大車見她出頭,也惱了:“又有你什麽事,難不成你也是同謀?”
杜才人尖利地道:“好啊,你當真是指誰都是罪人了,好大的口氣。我卻問你,塗嬤嬤要真想灌藥,憑你去萬安宮這一個來回,十碗藥也灌下去了。”
她倒是純為抬杠,卻說出了一個無可辨駁的事情,陳大車一時怔住,轉向楊媛:“這……”
劉娥頓時有些明白過來,臉色煞白,站了起來:“好了……”
楊媛自懷了孕,日夜憂心,往日的機敏竟都用在這點防範上,且昨天一日一夜的驚魂,更是憤懣難平,成了執念,也顧不得劉娥阻止,本能地反駁:“可我昨天就是有人給我下墮胎藥,那藥湯還在,張太醫親手鑒定過那碗藥的。還有,雖然塗嬤嬤看到郭夫人進來時打翻了藥碗,可藥壺裏必然還有殘渣,一驗便知。”
杜才人一怔,無法反駁。
郭熙卻長歎一聲:“既如此說,來我,將把兩份藥驗一驗,我待楊娘子如何,自然就一清二楚了。”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