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執筆卷呐,溜溜山上行喲,行至離地裏呐,卸去身上書喲……”
時至初冬,離地今年的雪要比往年要來的早一些。
鵝毛片片的大雪飛落人間,蒼瓊鬱鬱的離地山脈已是銀裝素裹,萬樹皆白。
離地山道上。
一名身著素袍的夫子背著竹簍製成的行囊,口中哼著自創的小調獨自行走在山道之上。
雪剛停不久,夫子手拿著書卷邊走邊看,在雪上踏處了吱吱的聲響,清冽山中獨行,一片寂靜祥和。
突然!
從前方的山道旁邊樹林中躥出一頭野豬,把正在專心看書的夫子嚇得一個蹌踉。
那野豬也不離開,徑直向夫子走來,夫子心中緊張,死死盯著野豬緩慢後退,一個腳下不穩向後絆倒了下去。
野豬緩緩而至,夫子倒在地上慢慢向後蹣跚退去。
奇怪的是野豬並沒有攻擊他的意思,夫子定了定神望去,隻見野豬身側居然綁著一個繈褓。
野豬走到夫子麵前,不再有所動作,自顧自的用鼻子拱雪,蹄子也在刨,又看著夫子慢慢的點頭。
夫子心中稱奇,慢慢站起身來走到野豬旁邊,小心翼翼的解開了縛在野豬身上的繈褓。
當把繈褓解下來那一刻,野豬似乎就像回神一般,望了一眼夫子,轉身奪路而走,躥入了密林之中。
夫子看了看繈褓之中,是個男嬰正在熟睡,沒有絲毫哭鬧的意思。
遠處的天空又漸漸飛起了雪花,一片落在了孩子的眉心,孩子皺了皺眉,夫子笑著拂去了他小臉上的雪花,解開衣衫把孩子兜在懷裏。
夫子望了望遠處的樹林,沒有說過一句話,背起行囊懷裏抱著孩子,右手依舊拿著書看著。
寒風淩冽的吹了起來,一人一嬰就這樣慢慢地走向了茫茫大山之中,而雪也越來越大了。
漸漸地,再也看不清夫子的背影。
冬去春來,日複一日,年複一年,離那年的瑞雪也過去了快二十五年之久。
時至周曆一千一百八十六年,秋分。
離王城,王府,水榭亭台旁。
一名華貴的中年人站在亭台之下,身旁站著一位侍從。
那名侍從恭敬問到:“王爺,還有一月便是吾皇五十壽誕了,王爺想要進獻何物給吾皇啊?”
那位被稱為王爺的男子笑了笑說到:“我這位皇兄啊,真是不好伺候,每年其他藩王給他進貢,也沒聽說他瞧上什麽物件兒。”
侍從滿臉笑意,但這笑意背後似乎隱藏著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讓人看了很不舒服。
“王爺,小人聽聞最近有流言稱,在極西之地有異獸出沒,若是能捕得此獸進獻,必定聖顏大悅啊。”
王爺一聽來了興趣,問到:“哦!什麽樣的異獸?”
“具有人稱,是一頭渾身雪白的猛虎,生的極為巨大。”
王爺也露出了難以察覺的笑容說到:“哎,有意思,我那皇兄就喜歡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立即下榜文,叫山民上山尋覓此瑞獸,捕獲之重重有賞!”
王爺說罷,回頭繼續望著前方一言不發,似乎在思量著什麽。
——
離王封地的極西處名叫大安嶺,蜿蜒綿長,曲折綿延有數十萬裏,其中草木奇珍,昆蟲野獸無數。
但因為地勢複雜,其中天然的陷阱,毒物,凶獸也非常的多,儼然一道隔絕塵世的天然屏障。
相傳山中有不死奇人,他們能吸天地之精華,采日月之光輝,修煉自身,飛星逐月,永恒逍遙。
但從周朝建立以來,這類人幾乎再沒人見過,久而久之便成了老少相傳的傳說。
大安嶺山下有一僻靜山村,名為嶺南村。
此地景色秀麗,但氣候清苦,夏天熱冬天冷,幾乎個個都是獵戶,無人種地,獵戶們身體強健,但皮膚因常年打獵,曬得黝黑。
嶺南村姓氏並不統一,大家都認為是以前先祖逃避戰亂才聚集在此地。
在村中,有一戶比較特別,獵戶一般都是三口之家,此戶人家隻有一人,是個年輕小夥。
小夥名叫若林,體格清瘦健壯,時至今日也二十有五,常年跟村裏老獵戶打獵,臉上也留下滄桑和堅毅。
今日正值秋分過去沒多久,秋老虎反襲,熱的人難以做事。
若林家的茅草屋通風卻不散熱,熱的讓人待不下去,所以若林就跑到村口夫子處納涼。
嶺南村地處偏僻,不受官府待見,但好在沒有被周朝完全放棄,文化也沒斷層,不時有人翻山越嶺進來傳遞一些重大消息。
若林正躺在村口井邊的竹林下的搖搖椅上,手裏拿著蒲扇怯意的眯著眼睛,旁邊還坐著個白發縷縷的夫子,口中還哼著小曲兒。
夫子姓若,名輕之,山民們隻知道他是個秀才,但不知是何原因來到了這大安嶺下的小村落。
來時還抱著個小孩,人們知道他有學問,對其格外尊敬,他也索性留了下來,當起了這裏的夫子。
可能是若林小時候追問身世的次數太多了,若輕之不厭其煩,現在一見到若林時不時就要嘮叨一兩句。
“老夫真懷疑你小子是有仙人保佑,說來也是奇事一件,老夫初見你,你居然是被綁在一隻野豬身旁,沒把你給吃了算你命大……”若輕之邊說邊笑。
一旁的若林閉目養神,也咧著嘴笑,一臉不以為意,這個故事若輕之說了不下幾百遍,若林耳朵都快聽起繭了。
時至正午,正在午睡的若林,被一聲聲鑼鼓的噪音吵的不厭其煩,猛地一下從椅子上跳起來,要去一看究竟。
村口早已圍滿了看熱鬧的老少爺們,敲鑼的正是一名官差。
若輕之作揖到:“敢問官差大哥,有何要事?”
官差拍了拍身上的風塵,略有不快之意。
“算我倒黴,攤上給你們帶話的差事,平常官爺我怎會來此荒蕪之地。”官差語氣很是急促,仿佛這裏他片刻都不想多待。
官差從包裹裏取出一張公文,遞給夫子:“喏,你認字兒吧?念給他們聽聽!”
若輕之接過公文,上書:‘今九月初一,乃吾皇五十壽誕,離王近聞大安嶺極西有一瑞獸白虎問世,離王欲獻此瑞獸於吾皇,以祝吾皇千秋萬載,一統江山,望眾離地百姓速來王城校場登記,擒獲白虎者,賞黃金百兩,茲以告之。’
公文簡介明了,若輕之讀的鏗鏘有力,字字清晰。
若輕之讀罷後。
官差又補充到:“當然,不能殺死它,也不能重傷它,若是爾等有能力,可以自行組織上山,不用去校場登記也可以,隻要把白虎安全送來,亦可。”
若輕之看了看時間戳詢問到:“看著公文所示日期,已有三日,怎今日才送進來?”
“哼,你也知道啊!所以才叫你們抓緊,此地山路崎嶇,我費了好大功夫才走進來,沒工夫和你囉嗦,公文已經送到,我還要回城複命。”
官差見眾人摩拳擦掌,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似乎誌在必得,勉強耐著性子提醒他們。
“別說我沒提醒你們,聽聞這野獸凶狠的很,沒有本事的別去送死,若是覺得手裏的家夥不經用,可來離王城校場登記,領取上好的兵器和工具。”
“還有,我王已命人準備了足夠的幹糧和水,爾等上山之前想清楚,切莫犯渾,枉送性命!”
聽完官差的話後眾人表情各異,但又無人答話,官差見眾人不說話,作揖後邊轉身離去,眾人還在麵麵相覷時,官差已經走遠。
見官差已經走遠,村東的老李第一個說話:“大夥聽我說,誰不知道我們嶺南村是個鳥不生蛋的地方,別看此地山清水秀,但是田裏種不出莊稼,夏天熱的像火爐一樣。”
“晚上蚊蟲又多,冬天冷的人直哆嗦,哪家哪戶要是沒一點餘糧,過個年都難捱。”
“你們也聽到那官差說的了,一百兩黃金啊,黃金啊!這麽多賞金足夠我們全村人不用幹活用一百年了”老李邊說還抑製不住一臉的興奮。
一旁的老王隨之附和到:“對啊,要是我們能把那畜生捉住,說不定離王一人一戶宅子呢,那多安逸啊,”
說罷就開始哈哈大笑起來,一旁的老少也是附和著哈哈大笑,似乎白虎已經是他們的囊中之物,手到擒來,現在居然開始幻想起未來美好的生活了。
隻有一旁的若輕之麵色有些難看,若林在旁邊一直沒有說話,他在觀察眾人,最後他把注意力放在了若輕之身上。
若林見若輕之神色不安,心中疑慮,想著恐怕捕獵白虎沒那麽簡單。
平時打獵,收獲最多的無非是山雞野豬,見了狼都能讓大夥神經繃得死死的,更何況是老虎。
早年就聽若輕之說過,有家獵戶在山裏和大夥一起上山打獵,中途遭遇老虎,就這麽一隻普通黃紋花斑虎,立起來都比成年男子高出五六個頭。
他們與老虎展開搏鬥,那獵戶被當場咬死,還有一人被咬廢了手臂,眾人好不容易逃出生天,還把他帶了回來,最後還是失血過多,不治身亡。
官差說這是白虎,說不定還有什麽奇特之處,恐怕沒有十幾個好手一同前往,怕是要全部折在那畜生口中了。
若林一思慮,心中不禁打鼓,全村加上自己能上山打獵的人不過八人,八個人遇到猛獸蹤跡最好是避開,正麵遭遇那就是凶多吉少了。
正在大夥還在幻想時,若林走到若輕之身旁問到:“老師,我見你愁眉不展,莫不是對此行有什麽要說的,是不是關於那隻白虎的?”
村民聽見了若林的疑問,才發覺自己在胡思亂想了,這事情八字還沒一撇呢,就開始做夢了,都尷尬的收起了笑容和笑聲。
一邊的婦女兒童見自己的男人父親表情突然凝重,也都不敢再笑。
現在大家都靜靜等著若輕之要說什麽,搞不好是性命攸關的話。
此時,若輕之顯現極其嚴肅,不似以往雲淡風輕。
“大夥聽著,特別是老爺們都給我豎起耳朵聽著,那白虎我活了六十多年雖然沒有見過,但是我從一本叫天工全書的書上看到過。”
“此獸名叫白獾吊睛虎,隻在離地有出現的記載,身長約一丈,站起來有將近兩個男人那麽高,皮糙肉厚,平常的刀劍和獸夾都傷不了它。”
“並且還容易激怒它,平常以野豬為食,力大無窮,山裏的百獸皆不敢招惹,習性極其凶殘。”
聽完若輕之的話,大夥們也是沒了主意。
要說捕獵技巧,嶺南村的男人還真不差,一個個的最少也有十幾年的經驗了。
包括若林,十三歲就跟著他們上山打獵,要是幾個人聯手起來,對付二十幾隻狼都沒什麽問題。
要是對付一般的老虎,運氣好的話,用陷阱說不定能逮到某隻倒黴的老虎。
現在離王都城,有好習武的人,喜歡穿獸皮獸帽,一張完整的虎皮的價值倒是夠一個三口之家溫飽一個月了。
因此,聽到離王如此高額的懸賞,一些男人們還是摩拳擦掌的,絲毫沒有考慮到這任務的難度。
沒人願意一生和蟲鳥魚獸待在一起過一輩子,至少這裏的男人們心裏還是想發家致富,如果不是生活所迫,也不會選擇當這麽久的獵戶。
若林在一邊其實也拿不定主意,是實話若林也很心動,腦海閃現出一些以往想法。
想中科舉,自己這水平當個教書先生也就夠了。
當兵,也不行,自己還沒有為國捐軀的準備。
最次也要浪跡天涯,當一個俠客懲奸除惡。
但這一切的一切,沒有錢是辦不到的,沒有錢,走到哪都風餐露宿,時間長了身體早晚要垮。
要是得了什麽疑難雜症沒錢治病,說不定這一輩子也就這麽終結了,若是如此,那可真是悲慘的一生啊。
想到這裏,若林覺得幹什麽,也比不上賺錢實在。
老李也是收起剛才自信滿滿的樣子說到:“咱嶺南村的獵戶個個身經百戰,現在唯一的問題是誰願意去?”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