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下午,洛枳拿起裝著報名表和成績單複印件的透明文件袋,出門去法學院辦公樓報名雙學位。
她沿著路朝前走,時時心頭上的柿子,終於到了陽光明媚的開闊地帶。馬路上許多自行車來來往往,她忽然聽到身邊女孩子的驚呼,順著眾人的目光看過去—一個男孩子徐徐騎著單車,不扶車把,一手捧著康師傅麵桶一手拿叉子,邊吃邊騎,很悠閑穩健地在洛枳前方不遠處勻速前進。那緩慢的速度讓洛枳確定他不是來不及吃飯,而是故意的。
每每經過一個行人,他都會著臉笑眯眯地問:“吃了嗎,來一口?康師傅,就是這個味兒!”背後不遠處一群鬼鬼祟祟的男生拿著手機錄像拍照。洛枳於是更加確定,他是打賭輸了特意來出洋相的。
她這樣想著,笑出了聲。男孩回過頭,望到一雙笑意盈盈的眼睛,手一歪,麵就灑了半身。
兄弟們紛紛拍手起哄。洛枳尷尬地咧咧嘴,快步逃離了現場。
她走得太急,抬頭時發現已經偏離了法學院的方向,走到了東門辦公樓門前的超市。她忽然覺得有點兒口渴,於是進去買水。
就那樣看見了盛淮南。
洛枳在那一瞬間甚至害怕地抬頭看了看假想中的柿子樹。
一個平時很少看見的人忽然在接連兩內頻繁地撞見,她知道,一定是上帝勾勾指開始惹是生非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上大學一整年,這是第三次看見他。他們抓起了同一瓶午後紅茶—其實洛枳是故意去抓的,她不知道哪兒來的膽量,總之還沒想明白就伸手了。然而,盛淮南隻是道了個歉就鬆手了,順手抓起另外一瓶。她慌張地微笑著“沒關係”的時候,他已經轉身朝付款處走去了。她連他道歉的聲音都沒聽清楚,隻是憑邏輯判斷那應該是一句“對不起”。
原來他不認識她。真的不認識。
她高中時在心中默默揣測了三年,猜想對方是怎麽看待她這個人的。畢竟,她一直以為自己算是個不大不的名人—時至今日終於得到了朝思暮想的謎底。
什麽名人啊,不過隻是個人名而已。
她對著冷櫃咧咧嘴,咧不開,就再咧一下,終於笑了出來。
不過這也許是裏程碑式的一,她第一次跟他打招呼—雖然是對著背影。
收銀員在她眼前晃了一下手指,她才回過神來,趕緊把手裏的紅茶遞出去。
那瓶紅茶是她和他有生以來最近距離的接觸,可是,完全沒有文藝作品中諸如“他手指微涼,拂過我手背時有幹爽的觸覺”一類的描述—她大腦空白,什麽都回憶不起來了。
紅茶在手裏擰了半都擰不開,都走到法學院樓前了,她的左右手心通紅通紅的,右手虎口印上了瓶蓋細密的豎條紋路,仍然沒能喝上一口。
從法學院辦完手續出來時已經三點了,她很喜歡這個時段,陽光燦爛但不耀眼。洛枳一邊走一邊打量著手裏的紅茶,再抬起頭,鬼使神差地又回到了東門辦公樓前的超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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