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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二:當時的月亮(1/5)

作者:八月長安字數:41764更新時間:2019-04-14 22:42:58

    看完結好書上【完本神站】地址:

    新校區有許多樹。自打建校劃地時就保留了下來,橫枝蔓葉,毫無章法,和校區裏的大量新派雕塑相得益彰。

    樹木自然得蓬勃肆意,雕塑人造得隨心所欲,相互冷對著,站定各自的地盤。如果不出意外,未來會這樣互看幾十年。

    丁水婧躲避著正午毒辣的日頭,在樹蔭下蹦蹦跳跳,踩著影子走。已經九月中旬了,氣仍然沒有轉涼的勢頭。頭發隨著她的跳躍掃在脖頸上,癢癢的,有點兒悶熱。

    她到底沒能把頭發留長。每每到這個長度,發梢就會在脖子附近翹得亂七八糟,整個頭看上去像一個倒過來的菠蘿,她瞧著煩,就會去理發店剪掉一點點。這樣循環往複,頭發依舊半長不短,倉皇地掛在肩頭。

    丁水婧一邊走一邊隨手將碎發盤在腦後,整個人清爽了不少。蟬鳴不休,吵得她心煩意亂,不知道是不是宿醉的關係,她胸口惴惴的,手心一片濕滑,汗都是冷的。

    手機振動了一下,是短信。她並沒敢立刻打開看。

    可能是那個熟悉的黑車司機告訴她,車馬上就到了。

    也可能是洛陽告訴她,你不必來了。

    丁水婧木木地解鎖,看到“李師傅”三個字時,胸口一陣輕鬆,心從高位回落到半空中,但也沒有踏實到底。

    洛陽沒有“你不必來了”。

    可他也從沒有過“你來吧”。

    丁水婧坐在校門口的大石頭上,靜靜地等著車。盛夏時節,樹蔭下的石頭也暖暖的,甚至有些燙。

    她想起高中時語文課上學的沈從文的《邊城》。

    傍晚時分,祖父不讓翠翠坐在被強烈陽光曬了一的大石頭上,擔心餘熱會讓人生癍瘡,但自己用手摸摸,也一起坐到了石頭上。祖孫兩人一起看著月光下的清溪,美得不像話。

    丁水婧對文學沒什麽愛好,也曾經附和著葉展顏她們一起抱怨這些語文課文“狗屁倒灶都在些什麽廢話”,但是對於《邊城》這一篇,她總是記憶猶新。

    文字間藏著一幅幅畫麵:薄霧的清晨,山間的清溪,兩岸婉轉的歌聲間流淌的愛慕心思;緩慢的生活,不慌不忙的時代,沒有結果的等待……每個人的生命都是一條簡單的線,也許蜿蜒,但連貫而清晰。

    總不會像她自己:口是心非,自以為是,糾結成一團麻。

    她並不是上高中時就喜歡這篇文章的,隻是後來認識了洛陽,在西湖邊散步,月亮照在湖麵上,他忽然講起了笑話。

    “甲問:‘你學過沈從文的《邊城》嗎?’乙回答:‘沒有,我們學的是  。’”

    因為這個笑話實在很難讓人捧場,所以丁水婧沒有笑。

    倒是講完笑話後,兩人之間尷尬的沉默讓他們一起大笑出聲。他笑彎了眼,她翹起唇角,笑了很久都沒法兒停下來,實在不明白是為什麽。

    為他犯傻,為她使壞,或者就為了這湖邊月色下五秒鍾曖昧的不作聲。

    《邊城》,丁水婧搜腸刮肚,也隻能記起關於帶著餘熱的石頭不能坐的片段,於是問洛陽知不知道什麽是癍瘡。

    “屁股上長的火癤子吧?”洛陽撓頭,“我上哪兒知道去。那篇文章好長,我隻記得他們那裏的民俗很有趣,喜歡隔著江對唱山歌。”

    “你記成劉三姐了,”丁水婧笑道,“邊城裏,男孩在夜裏給女孩唱山歌,好遠好遠都能聽見。”

    他拉著她走向湖邊的長椅,兩個人並肩坐下。夜風微涼,十月的杭州是最好的時候,金不換。

    “後來呢?”他問道,“好像是個悲劇?”

    望著洛陽殷殷期待的麵龐,丁水婧暗暗叫苦。早知道有現在這種狀況,當年她就好好看看那篇課文了。

    “翠翠的媽媽當初就是和一個軍人私訂終身,秘密生下她後,兩個人一起殉情了。她被外祖父養大,一對船工兄弟同時喜歡上了她,她自己喜歡的是弟弟。”

    洛陽挑了挑眉,笑了:“果然,我就知道。”

    “這篇課文你明明都學過,裝什麽福爾摩斯。”她毫不留情地打斷他。

    洛陽曾經過,他最喜歡看丁水婧伶牙俐齒戳穿別人的樣子。

    他過許多和“喜歡”有關的話,但後麵總是接著很長的賓語,從來沒有任何一次,隻是連著一個簡單的“你”。

    丁水婧繼續:“可是,翠翠的外祖父誤以為和她有情的是哥哥,就鼓勵哥哥表白。哥哥被拒絕後,傷心中出了意外,死了。弟弟因此埋怨上了翠翠的外祖父,於是一個人背井離鄉走了。老爺子懊悔不已,去世了。最後隻剩下翠翠一個人,等著心上人回來。”

    她挑著記憶中還算踏實的部分,磕磕絆絆地講給他聽,沒想到他聽得那麽入神。

    “好慘。”他總結道。

    丁水婧剛仰頭灌下最後一口檸檬茶,差點兒噴出來。

    語言功能障礙的呆瓜。她看著他,心中一軟。

    他總是給她無奈又心軟的感覺,人又有趣,讓她忍不住想捉弄他;沉默溫和不計較,某個瞬間又透露出內心的涼薄,令她心驚,也令她心折。

    令她如此想要去征服。

    丁水婧腦子裏碎碎地出現了一切與洛陽有關的評價,人生中第一次無法拚湊出一幅畫麵給這個男人——因為最契合的畫麵,就在眼前。

    “是呀,很慘,”她看著他,深深地看進眼睛裏,“愛情是很難如意的,如意了就沒意思了。”

    丁水婧至今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故意那樣講的——誰讓他和那位女朋友的愛情是圓滿如意的呢?

    她偏要“這樣沒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裝的,洛陽隻是笑了笑,點頭:“是啊,悲劇比較容易讓人記住。”但他很快又笑著看向她,:“丫頭片子,別瞎感慨。”

    他看她的檸檬茶喝完了,跑去給她買新的。丁水婧獨自坐在長椅上,看向遠處的湖灣,綿延的路燈連成蜿蜒的珠鏈,尾端伸向漆黑的夜空,襯得湖麵上冉冉升起的那輪滿月好像斷裂在夜空中的吊墜。

    月色很好,湖光很好。她很好,他也很好。

    一切才剛剛開始,卻不知道會不會有結局。所有曖昧的遊走本應是甜蜜的試探,在他們之間,卻隔著一道無法突破的城牆。

    可丁水婧不準,那道牆到底是他的女朋友,還是他自己。

    她轉過頭,看到他舉著兩杯飲料穿過窄窄的馬路,朝這邊跑過來。

    丁水婧內心第一次充盈起真正的憂愁。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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