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認冷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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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後記:漫長的道別(2/5)

作者:八月長安字數:54156更新時間:2019-04-14 22:43:07

    我就不明白了,為什麽,為什麽文科班的第一是我,可大家還是覺得最牛逼?誰能給我解釋一下?

    時間就這樣稀裏糊塗地過去了。每個人的高中生活概括起來都很像:上學放學,考試排名,合唱表演,籃球聯賽,有朋友有對頭,有快樂有憂愁。但是鋪展開來,各有各的動人。

    我們學校在郊區,屬於封閉式住宿管理。我常常偷看鄰床女生的言情,看得眼淚傾盆再偷偷放回去,聊時繼續冷淡地表示對這類無邏輯發春故事的不屑。

    然而,高一時被沉重的理科班氣氛壓迫下去的少女心思,被這些故事撩撥得鬆動起來,抖抖翅膀上的塵土,就飛上了。

    有一次為一個同學慶祝生日,大家在食堂把桌子拚成長長的一列,正在點蠟燭時,旁邊走過一群男生,前桌女生忽然興奮地聲:“哇,。”

    我條件反射地側臉看他們,一個男生也轉過臉來看我們。

    ……大猩猩。

    果然長得像大猩猩!蒼有眼!

    我微笑著和大家一起唱生日歌,嘻嘻哈哈地打鬧,忽然有點兒失落。

    好吧,不是有點兒,是很失落。

    可這是為什麽呢?

    她們的少女幻想都落在一個具體的人身上,隻有我的,落在了一個名字和一堆傳上。

    即使萬般不願意承認,我也的確很難過。

    對於我毫無理由的憂鬱,我爸媽的評價是:“嘖嘖,孩子長大了。”

    別以為他倆多開明。他們隻是喜歡看少女懷春,更喜歡看少女懷春而不得。我要是成功了,他們能打折我的腿。

    再聽到別人念叨時,我心中不再有忌妒和好奇交雜的奇異感覺,隻覺得可惜,更為自己之前愚蠢的心思而羞愧。

    真可惜。

    我並不是真的希望你像隻大猩猩的。

    每個周五大家都會帶著一周的換洗衣物回家,我拎著一個大行李包在站台等車,身邊站著我的鐵哥們兒l。

    他的戲份不重要,隨便用字母代替就好。

    l正在和我閑扯淡,不知怎麽往我背後望了一眼,立刻換上了一副狗腿子的嘴臉:“啊呀,今真榮幸啊,能跟文理科第一一起坐車呢!”

    我一開始隻是條件反射地綻放一臉“哪裏哪裏,大家那麽熟就別見外了,你看你這子總是這麽客氣”的謙虛笑容,忽然覺得哪裏不對。文科第一和理科第一?

    我怔怔地回過頭去。

    這是?長得還不賴嘛,那麽大猩猩去哪兒了?

    我這才意識到,之前是我認錯人了。

    的衣著打扮很清爽,個頭的確不高,但是也不算矮,神情很冷漠。

    我寫寫過這麽多角色,至今無法描述清楚的樣子。

    大概就是那樣吧,你們也不用知道得太清楚,反正你們又不需要喜歡他。

    或者你也可以這樣想,我喜歡的人和你喜歡的人,都長著一張同樣的麵孔,一張隻有我們覺得特別好卻永遠都羞於仔細描摹出來獲取他人認同的麵孔。

    拖著行李箱走過來,就站在離我們五米左右的地方,抬頭去看站牌。

    我大方地側過頭去打量了一下他的背影。

    那應該是高中階段我最後一次大大方方地看這個人。

    後來我坐在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上,一邊和l繼續談地,一邊看著外麵暖洋洋的夕陽,陽光特別好。l問我今吃錯藥了嗎?笑得這麽開心,我沒回答。

    我記得那從車站走回家的一路,連地磚和垃圾站都變得比平時好看。車站在坡上,而我家在坡下,我需要穿過一條僻靜的路,下一段長長的台階。

    站在台階上方,俯視著下麵錯落有致的一棟棟房子,還有遠處沒入都市叢林的夕陽,忽然胸口被一股奇怪的情緒充滿了。

    不僅僅是高興。

    像是發現了人生的奧秘、生活的樂趣,整個世界都在我腳下鋪展開。

    我扔下旅行包,張開手臂,踢踢踏踏地跑下台階,飛快地衝下一個緩坡。風在耳畔,心跳在胸膛,書包一顛一顛地拍打著屁股,不知道是在勸阻還是慫恿。

    我和我的少女心,一起飛了起來。

    然後像個弱智一樣再次爬上坡去拿扔在地上的旅行包。

    發現了嗎?我們dra queen(假麵女王)活得都很辛苦。

    我從不覺得暗戀是苦澀的。

    對一個人的喜歡藏在眼睛裏,透過它,世界都變得更好看了。

    我會在每次考試之後拿數語外這三門文理科同卷的成績去和比較;會特意爬上班級所在的樓層去上廁所;會在偶然相遇時整整衣領,挺直後背,每一步都走得神采奕奕;會豎著耳朵聽關於他的所有八卦,哪怕別人隻是提到了的名字,我都高興。

    當然,作為一個資深的裝逼少女,我不能表現出來一絲一毫對的興趣,隻能絞盡腦汁、笑容淺淡地將談話先引向理科,再引向他們班,最後在大家終於聊起時假裝回短信或看雜誌,表示不感興趣。

    連這種裝模作樣都是快樂的。

    夏來臨時,黑得晚,晚自習前的休息時間很多男生擁上操場去打球。我不再抓緊時間讀書,而是獨自一人去籃球場散步。十六個籃球架,我慢慢地繞著走,每走過一個都看看是不是他們班在打球。一旦發現真正目標,我又絕不敢站在旁邊觀戰。

    好像隻要一眼,全世界就都會發現我的秘密。

    我了,車站相遇之後,我再也沒能光明正大地打量過他。

    一臉平靜地裝作在看別處,目光定焦在遠處的大荒地上,近處的籃球架就虛焦了,隻能看到模模糊糊的一群人。

    這群人裏有他。

    隻有一次見到過他投三分,空心進籃,唰的一聲。大家歡呼的時候,我把臉扭到一邊,也笑了。

    想起高一後桌女生,他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高二的暑假去國外玩,趴在酒店前台寫明信片,給他寫。寫一句畫一句,寫一張撕一張,最後我拿著厚厚一遝撕碎的明信片去大堂的垃圾桶丟掉。我們導遊看到了,笑著調侃我:“姐,炫富嗎?”

    那是我第一次想要實際地做點兒什麽去接近他。

    之前我喜歡他。現在我希望,他也能喜歡我。

    一旦這種念頭浮上來,我就變得不快樂了。

    最後還是寫好了一張,被我原封不動地帶了回來。我自然不敢真的寄一張明信片給他——沒頭沒腦的,蓋著國外的郵戳,大家一打聽就知道是誰,恐怕他還沒看懂,別人就全懂了。

    但是我還能做些什麽嗎?高三的晚自習常常被我一整節逃掉,去升旗廣場亂逛,坐在黑漆漆的行政區走廊窗台上,想著一萬種可能被他認識的方式。

    我們兩個班是同一個語文老師,所以我作文寫得特別認真,每次考試之後,優秀作文都會被教研組複印傳閱。我至少能先混個臉熟,讓知道知道我是多麽多麽的,嗯,才華橫溢。

    轉念一想,他這麽厭惡語文課,不會順便也覺得我是個矯情的酸文人吧?

    少女型擰巴成麻花,做人好難。

    直到有一,我媽從書桌旁的地上撿起一張明信片,問我,是誰?

    如我所料,我媽依舊對少女懷春而苦求不得的故事喜聞樂見。

    她當然問了我一個經典問題:“你喜歡他什麽呢?”

    高三上學期,各個高校的保送生和自主招生選拔開始了。他是競賽生,參加保送選拔;我是普通少女,希望能努力爭個自主招生加分。

    廣播讓大家去教導主任辦公室填寫資料,我去得晚,意外地看到了他……和他的媽媽。坐在沙發上,一臉漠然。他媽媽拿著表格去問東問西,我心不在焉地坐到茶幾的另一端,拿著表格低頭填,寫幾筆就緊張地往他那邊瞟一眼——我期待著無意中眼神交會,我會笑著向他點點頭,:“你是吧?你好,我叫……”

    我並不是個怯場的人。

    可他自始至終就是沒有看過來,隻是一句句地聽著他媽媽的指導,按部就班地埋頭填表。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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