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息許久未答,末了起身:“十一,我得在仁國公府站住腳,要站穩腳根,我便得有所為,盡管我是莫家嫡長子,我的繼承權也並非絕對,我的路,從來不似世人眼中那樣平坦。”
他走後,夜十一站在簷下。
永書並沒有帶走帶來的鳥籠,此刻鳥籠便高掛在屋簷的另一邊,籠裏的雄百靈與對麵的雌百靈兩兩相對,卻遙遙不可及,隻能鳴叫著,理理翅膀,展翅於狹的籠中飛騰,似是在抗議,似是在調情,嘰嘰喳喳響個不停。
她看著,聽著,半晌沒動。
莫息最後告訴她,他已攬下助英沁入宮的重任,整個莫家正在期待他的表現,正在虎視眈眈他的成敗。
“大姐,要回了麽?”阿蒼站在院子裏,夜十一站了多久,她便站了多久,眼見日快西下,她不得不出聲。
夜十一仍注視著雄百靈:“阿蒼,他的話兒你聽到了,你覺得他錯了麽?”
阿蒼躊躇著,不知該如何回答。
“你我名為主仆,實則親如姐妹,阿蒼,在我麵前,你還有什麽話兒是不能實言的?”夜十一視線自鳥籠移至阿蒼滿是躊躇的臉上。
阿蒼立道:“自是沒有!隻是……”
“隻是站在他的立場,你覺得沒錯?”夜十一接下阿蒼吞吞吐吐之言。
阿蒼點頭:“是!”
大魏倆公府,自來並非僅嫡長能繼承,倘無德無才,無能無為,則別擇賢者居之,畢竟要維持公府一族的榮耀,縱無功也得無過,此重擔非一般地重,倘碌碌無為者承之,那便是將整個家族的興亡在賭。
關撲有輸有贏,而公府,哪一家也輸不起。
心底明白,沒有誰比夜十一更清楚,然她還是矯情了,明知莫息這樣做並沒有錯,至少站在莫家人的立場上,他不但沒錯,甚至是對的,她還是無法不計較。
一條人命,一條活生生的人命,一個人,一個日日能見到很是熟悉的人,明知大有可能是死局,卻還是使勁地推了一把,一時看似利人利已,難道就可以惘顧一時過後的不幸結果麽?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她自認做不到。
自噩夢回,夢裏殞命,她惜已命,亦惜旁命,遊氏歹毒該死,英沁縱有貪念,也罪不至死。
夜十一提步,走出簷下,了聲回去,便兀自走出張舍,沒有讓阿蒼取下莫息帶來的鳥籠,也沒有讓阿蒼把雄百靈與雌百靈放到一個鳥籠去。
一路往靜國公府回,她走得緩慢,一步一步,途中有記得她第一回來介紹是張屠夫侄子者,會同她打招呼,關切一兩句,她隨口應著,腦子不由放空,應到最後,她也記不起來她到底應了什麽。
走出悄兒胡同,沒有左鄰右舍再會認出她來,再會同她揮手問好,她突然站定,身子慢慢往後轉,她看著走過的路,走著胡同盡頭的張舍。
再回頭,重新提步,驀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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