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遠上前顫巍巍地跪下身子，也不禁淚眼婆娑。
“澹兒，你和駿兒是我從看著長大的。你雖然起初不知，但從你母親在瑜瑕殿賜宴那晚，讓你把酒遞給駿兒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他會是怎樣的結果。這就是命運，碧海之君所需要背負的命運，每一代明皇都是這樣過來的，沒有人能例外。你和瀟兒不也是很早就沒了父親嗎？”
“阿翁……你恨我母親嗎？”朱玉澹慢慢抬起頭，看著陸行遠的眼睛。
陸行遠苦笑了一下，“陛下，臣不過是伊穆蘭刃族的逃奴出身，當初父母南逃，無意入了南境。父母不識水性，誤入深潭，唯有將我使勁推上岸邊，我懵懵懂懂四處亂走，被先代明皇陛下巡視時的車駕撞見，得以收留，這才撿了性命。若沒有先皇陛下，何來如今的這把老骨頭。怎敢言恨？”
陸行遠慢慢拿出一方手帕，不管自己老淚縱橫，卻輕輕地擦著朱玉澹的臉龐上的淚痕。
“所以臣立誓不取一分俸祿，但凡碧海有用，臣必傾所有！”陸行遠在如磐石一般堅定的諾言後麵，緩緩地加了一句：“也包括駿兒。”
朱玉澹止住了哭泣，她看著陸行遠滄桑的臉，覺得此刻已不需要什麽觀心之術了。想起母親曾過：觀心之術，可分三等。以目觀心是下等，以耳觀心是中等，以心觀心方是上等。觀心之術隻對心有執念之人有用，若是心如明鏡，此術無用。
陸行遠便是那種心如明鏡的人。
他緩緩站起來，出神地望著殿中巨大的香爐，好像在回憶昨日一般：“臣當時年輕，先皇陛下還為臣指了婚，隻是總不得子嗣。臣以為是自己命太硬克死了父母，要罰我才有此結果。哪知某日去霖州辦差，途經一山腳，竟然看到一個棄嬰，臣想起自己的身世，哪有不救之理，便帶回家中。想來膝下無子，如今上賜我一個也是恩情，於是盡心養育。來也怪，自從駿兒進了門，內人就有了身孕，接連生了四個兒子。連內人都這是福報，對駿兒也是視如己出。”
完，回過頭來，對榻上的朱玉澹溫言：“臣想的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旦夕禍福，不可強求。所以還望陛下不要執念太深，免得又起因果事端。”
朱玉澹點了點頭，用從就慣的語氣對陸行遠笑了笑：“阿翁得是，澹兒記下了。”
陸行遠慈愛地撫了撫朱玉澹的手，起身退了出去，又輕輕地掩上了殿門。
金縷香依然絲絲縷縷地縈繞著大殿。
逝者是生者永遠的痛，朱玉澹每每看到朱芷潔的臉，都會想起那一夜的事情。看到她的臉一哭，自己便會心如刀絞，是自己奪走了女兒的父親。看到她的臉微笑，自己又會不敢直視，好像笑著笑著，那眼中就要流出血來。
無數次在夜夢中，朱芷潔的臉和陸文駿的臉重合在一起，用哭聲和微笑把她驚醒，讓她徹夜不眠。她覺得真的無法再靠近這個孩子，她隻能把孩子放到遠遠看不到的地方去。
清漣宮，離自己的來儀宮那麽遠，也許那孩子在那裏會很孤獨吧。對了，文駿還留下了一根貼身的羅纓，還是送給她吧……算是一點的補償。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