湧金門外,朱芷淩站在城牆上看著上銀盤如水。這地方是個城牆的一個死角,她有時在殿內處理政務倦了,就會來這裏站一會兒歇一歇。值哨的士兵也會很識趣地退開。
溫帝、姨母、母皇、陸行遠、慕雲佑、莫大虯……每一個人都讓她費勁心思,每一步棋都走得如履薄冰。在這盤棋裏,所有人都認為自己是棋手,別的人都是棋子。但最終,整盤棋的勝者隻能有一個,即使撐到最後才輸掉,也隻是勝者踏往頂峰的墊腳石,和早早被摘出棋盤的那些殘兵敗卒沒有區別。
我朱芷淩絕不會是那塊墊腳石!
忽然身子一陣暖意,青色鬥篷被輕輕地覆在了肩上。耳邊傳來趙無垠低沉的聲音:“我在殿裏沒尋著你,猜你大約是在這裏。外頭風大,出來怎麽也不披上一件。看你眼神這麽嚇人,又在想來儀宮的事兒?”
朱芷淩報以溫婉的一笑,眼中的戰意瞬間散去。
隻有和這個男人在一起的時候,她才可以感到完全的放鬆。倚靠在他的懷裏,讓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得到舒張。
“無垠……我這樣靠著你,重不重?”
“重”,趙無垠伸出雙臂環抱住妻子,在寒夜裏呼出一口白氣,“重又如何,你靠著便是。”
“無垠……”
丈夫的話就像一把熨鬥,將公主之前緊鎖的眉頭徹底拓平。趙無垠從不阿諛奉承妻子。她是公主,但他們首先是夫妻,就要有夫妻的相處之道。
朱芷淩從出生的那起就是光環遍身,她什麽都不缺,也注定會成為九五之尊,世界一切的諂媚在這個理由之下都變得順理成章。
時候在太學府和那群王公貴族的子弟們一同讀書的時候就是這樣。所有人都避讓她,討好她,不敢與她爭鋒,連學士們對她的讚美之詞也是不絕於口。他們臉上洋溢的笑容都顯得那麽真誠,那麽自然。
當然,這一切其實並不難做到,因為朱芷淩確實聰慧過人,而且還十分刻苦。在她眼中,自己是皇者,就應當勝過所有人,她從來就沒有輸的習慣。
直到十四歲那一年,太學府進來了一個幹幹瘦瘦的少年。
少年姓林,叫林無垠。朱芷淩見他平日裏總是一人獨坐,也不話,便打趣他:“林無垠,這個名字……你家裏是有很多樹嗎?”
“按你這麽,我若是姓金,那就家裏該很有錢咯?”
朱芷淩第一次聽身周的人用“你”來直呼自己,不禁瞪大眼睛。如此自以為是……這子是很有才嗎?然而瑜瑕殿的學士們和先生們出的考題也沒見他答得有多好,至少沒勝過自己。
“年紀,倒有脾氣,”朱芷淩哼了一聲:“你很有才麽?今日堂上講義對答,可勝得過我?”
“勝不過。”林無垠十分幹脆地回答道。
朱芷淩十分得意,但林無垠的下一句話噎得她死死的。
“你學富五車,與我何幹?”
與你何幹……朱芷淩好像從來都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這個世上的事,不就是我勝過你,你勝過我嗎?你若輸了,你就應該服我拜我尊我。所有人都是這樣低伏在我身前,你怎麽就能是個例外?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