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延呆呆地看了他一會兒，忽然爆發出一陣大笑，笑得曹習文莫名其妙。
“咋樣？是不是被我猜中了？你光笑管個鳥用，猜中了就猜中了，別裝。”
“是，是，你猜得很對，我爹確實官兒特大，呃……一手就能遮。”
曹習文臉上不悅，肅然勸道：“你看你看，還你比我大幾歲，話就這麽囂張。我爹剛過，得低調。尤其是你這剛回到帝都，都不知道自己官兒有多，別人一你家裏人官兒大，你得謙虛著點兒……”
李重延從沒聽到有人這麽勸過自己，驚訝之餘更多的是新奇的感覺，他假裝配合地點頭道：“嗯，你得很是，我得低調。”實則肚子裏早就笑開了花。
他又問道：“那你現在知道我爹是大官兒了，是不是心裏膈應了？我記得你過，你最不喜歡和權貴打交道”
曹習文搖搖頭道：“那不會，你是你，你爹是你爹。新陽縣的時候我就過了，就算你這個縣官是你爹給你捐的，好歹你幹的事兒也比之前的那些縣令們強出百倍。總不能因為你爹厲害，就把你的功績給抹了吧，這是兩碼事兒。”
這話得李重延真是渾身上下不出的舒服，拿起酒杯道：“你真是個明白人！要不我愛找你喝酒呢，來來來，走一個。”
幾杯下肚，羊肉已端了上來。
粉嫩的羊肉上已預先抹了些粗鹽和椒粒兒，擱炭火架上一烤就成，這是曹習文的心頭愛。李重延則愛吃涮的，他歪在榻上指了指羊肉：“水沸了，來，替我涮上幾片，我懶得動。”
“誰給你慣的這一身破毛病？你懶得動，我也懶得動。”曹習文壓根兒不買賬。
“我特麽累一了，你得照顧我。”
“我爹二品的大官兒回家都沒喊累還給我烤肉呢，你個八品縣官兒累個姥姥。”
“那你管我喊爹也成啊，你喊我就給你烤。”
“滾！”曹習文順手一抄起邊上幹果盤中的一個核桃擲過去，他準頭極好，故意蹭著李重延的發髻邊兒上掃過去。李重延雖然沒武功，但丟泥團的本事極其嫻熟，一看曹習文的手勢就知道沒想要砸中他。
曹習文夾起長筷子往鍋裏丟了幾片肉，草草攪了幾下。
“行了，吃吧。”
李重延嘿嘿一笑，坐起身來把肉夾碗裏。
這就是他總愛來曹府的原因，在這兒他可以暫時忘了宮中的一切，可以放下高高的太子冠，可以想怎麽開玩笑就怎麽開玩笑。
最重要的是，對麵的那個人也不會把他當太子或因他的身份有所顧忌。
可讓人尤其感到矛盾的是，有那麽一個不當他是太子的人讓他如獲至寶，要是下人都不把他當太子了呢？
夏想著冬的涼，冬想著夏的暖，人心就是這麽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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