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等了一會兒,見嘉斐不接這一茬,便又使性伸長了手,攬在嘉斐腰上廝磨。
“二哥我想回京了。還是京裏好啊。至少是人見了咱們總還得裝裝樣子。哪像這山高皇帝遠的——”話到此處,難得他竟沒再說下去,隻是冷笑一聲。
四郎粘人的功夫可是比年歲還長得快得多了。
嘉斐就任由他攬著,低頭看他鴉羽一般顫動的睫毛。
“你就不怕火勢燒得大了救不出你來?”
“那我就為你死了吧,叫你一輩子都惦記著我,後悔沒對我更好些。”嘉鈺含糊嘀咕一聲,愈發把臉紮在嘉斐心口上磨蹭。
按著常性,二哥就要斥他兩句“胡說”,再鬧一鬧,哄一哄,這事也就算過了。
但他卻沒有如常聽見那聲熟悉的嗔怨。
“你死了,父皇難道能放了我?”
二哥的嗓音聽來是帶笑的,話卻全然叫人笑不出來。
嘉鈺驀地一哆嗦,倏然驚鳥般掙起身來,一雙烏黑發亮的眼睛直勾勾瞪著嘉斐,瞬間,臉色已是如紙。
“你難道真舍得讓我死嗎?”
他死死咬著嘴唇,直咬得嚐見了血腥味,終於嗓音與眉眼裏的執拗一齊軟下來。
“二哥,你要是真心疼我,就好好陪我兩天,待父皇的詔命一到,咱們就回家去吧……”
他已近乎是在哀求了。
嘉斐盯著嘉鈺,不放過每一絲藏於蒼白病容之下的細微掙紮。
他知道嘉鈺想要什麽。
所以,他也知道嘉鈺最怕什麽。
“四郎,你知道,你是我最疼愛的弟弟,也是我最親近、最信任的人,我可以允你任何事,唯獨有一件,我已提醒過你的,你不要逼我說出來,說出來,情分就盡了。”
他嗓音極低,傾身時不費吹灰之力便將嘉鈺堵進床榻的角落裏,燈火投下的陰影山一樣壓下來。
嘉鈺覺得自己似又被鉗住了咽喉,一陣陣喘不上氣來,渾身僵冷,動彈不得。
但心裏卻不甘至極。
最疼愛,最親近,最信任。
這種鬼話,這人怎麽好意思說呢?
明明他這個“最疼愛、最親近、最信任”隻要遇見了那個“揀盡寒枝”的,就什麽也不是了。
明明……
揀盡寒枝不肯棲,嗬。
其實他一直都明白的。
再多的漂亮話,都是安慰,那抵得上那一句不曾說出口的“非他不可”。
嘉鈺被激得雙眼通紅,幾欲流淚。
他見嘉斐作勢抽身要走,頓時便慌了,不假思索已撲身一把死死拽住嘉斐衣袖。
“你就不想想,他能帶著那麽一群烏合之眾在韃子數萬大軍眼皮底下逃回來,把縱橫草原的大元可汗都耍得團團轉,那是多厲害的人呐。哪需要你眼巴巴地追著去救他?打從一開始,人家就沒想跟你在蘇州城會什麽合。也就隻有你,每每一撞上他就癡了,還想要人在城裏等著你。”
是委屈,是不甘,甚至,是無意間傾瀉而出的怨恨。
黑潮撕心裂肺地漫過雙眼,宛如溺水。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