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父皇的性情和手腕,是不會輕易讓陳世欽得逞的,如今看似受製,多半是蟄伏,以此安撫那老閹狗。
父皇心裏,一定還是想著二哥的。
二哥的上策,非但不是舍棄父皇,相反是要設法為父皇解圍。
而今能解京中之困者唯東南爾。
倘若二哥真如這群懦弱文臣之言棄東南而還京,那才是舍利劍而取鴆酒,大錯特錯。
“父皇的詔命自然會通傳到南直隸,各位大人的公文往來仍照舊就是了。這種時候,不必要多有私下書信往來,以免被人捉住把柄,大做文章。二哥那邊,我自會去信細說。”
嘉鈺說了一會兒話,便捂著嘴咳嗽起來。
他此時身邊也沒有婢女侍人伺候,便隻能自己伸手去摸茶案上的杯子,喝了一口又嫌冷地放下了,不痛快地擰著眉。
這一番話,眾臣聞之反應各異,倒是頗得曹慜的心意。
曹閣老當即點了點頭,表示讚許,又開口:“聖上的龍體與昭王殿下在東宮的情形——”
嘉鈺早有預料,擺擺手道:“我已派了人進宮去,再等等就該回來了。大人們操勞多時,不如先去用些茶和點心。招待不敢說,一點水食,我這裏還是有的。我也乏了,想先歇一會兒。”
他大概是當真累得厲害,臉上浮現出厭倦不耐之色,不等眾人退出屋外,已閉上眼。他外祖父萬梁巴巴等著人都走光了,想上前和他多說兩句悄悄話,他也沒搭理,竟當真就這麽昏昏沉沉睡了過去,不一時竟然作起夢來。
夢境裏的他站在一片皚皚雪原之上,放眼望去,銀裝素裹。撲麵吹來的風冷極了,他不由自主瑟縮起身子抱住雙臂,在雪地裏茫然走著,轉過一片霜雪滿枝頭的梅林,忽地有了熟悉人影。
他看見二哥就站在前方不遠處,背對著他。
他眼前一亮,就想快步奔過去。
可他卻又見二哥略側過身,這才發現,原來二哥身邊還有另一個人。
那自然是甄賢了。
視線驟然一陣模糊,他也不知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麽,下意識便縮回身子,躲在一株梅花樹下。
他也聽不太清楚二哥和甄賢在說什麽,隻聽見那兩人時而低語輕笑,時而又似有爭吵,但無論如何總是十分親近的模樣。
心底猛然一陣酸澀刺痛。
他覺得可笑極了。
他有什麽好躲的呢?他又憑什麽要躲起來?
莫非隻因為是在夢裏,就膽怯了,暴露了堅硬麟刺之下小心埋藏的軟弱……
那怎麽行?
他是沒有資格軟弱的。
他這樣的人,倘若沒了甲胄與尖刺,怕是隻能默默凍斃於風雪,連個收屍的都難有了。
雙腳在雪地裏凍得幾乎沒了知覺,心裏卻似有一團火愈燃愈烈,燒得他心尖焦痛。
他猛然站起身,邁開步子走上前去,幾乎要跑起來。
可他卻驟然怔住了。
眼前早已沒有二哥的蹤影。
隻有甄賢。
他看見甄賢一個人靠在一株梅花樹下,閉著眼,睡著了似的。
以父皇的性情和手腕,是不會輕易讓陳世欽得逞的,如今看似受製,多半是蟄伏,以此安撫那老閹狗。
父皇心裏,一定還是想著二哥的。
二哥的上策,非但不是舍棄父皇,相反是要設法為父皇解圍。
而今能解京中之困者唯東南爾。
倘若二哥真如這群懦弱文臣之言棄東南而還京,那才是舍利劍而取鴆酒,大錯特錯。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