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這個時候隻要她一開口句“回來”或者“站住”,陸韶肯定會停在原地,然後轉身,頂著一張看似麵無表情實則喜得冒泡的臉,一步一步朝她走來。
但郭知宜沒有出聲,沒有開口叫住他,什麽都沒有。
“咚――”很輕的關門聲響起,把屋內和屋外隔成了兩個世界。
門外風雪喧囂,門內一片死寂。
門外的陸韶倚在窗邊,一仰首就有雪花落進眼睛裏,然後飛快地化成晶瑩的水珠。
門內的郭知宜閉上了眼,額頭的冷汗緩緩滴落,腦子像被針紮一樣刺痛。她痛苦地捂著眼蹲下,不停地捶打疼得像要炸裂一樣的腦袋。
眼眶中水霧漸漸彌漫,郭知宜眼前慢慢變得朦朧起來,五顏六色的光幕在她眼前張開,然後蛛網般片片裂開,光怪陸離的玻璃狀碎片被狂風吹起,化作利刃向她襲來。
郭知宜什麽也做不了,隻能被動地抱頭蹲下,然後無助地被鋒利的碎光片穿透。
“錢錢錢,就知道跟老子要錢,要你**!”
“打扮成這個樣子是想勾搭誰呢!”
“呸!艸**!做個飯都這麽難吃,家務活都幹不好,還有臉跟老子要這要那!”
躲在櫃子裏的女孩渾身顫抖著把頭埋進膝間,隻敢露出一隻通紅的眼睛害怕地看著外麵,喝醉的男人麵容扭曲,有時把泣不成聲的女子按在地上拳腳相加,有時把帶著四根尖刺的農具叉子刺入女饒大腿,有時提起兩指粗的鐵棍打在女人身上,有時握著皮質的三角帶響亮地抽在女人身上,有時粗魯地攥住女饒頭發毫不留情地剪了下去……
粗鄙的罵聲,慘烈的尖叫聲,刺眼的血紅色……童年時的家暴場景過了幾十年,到死、到重生之後的另一個世界裏,依然真實清晰得要命。
那些折磨了她很多年的事情,她本以為都是過去式了,然而並沒櫻
重生在巾幗將軍的原主身上,她以為自己把原主的英豪闊大繼承了下來,然而也沒櫻
她的靈魂沒變,上輩子的心理障礙也還在,如同附骨之蛆,在最猝不及防的時候突然作亂,讓她直麵真實的自己。
她就是個見不得光的陰暗人,離開了一層又一層的虛偽麵具就活不下去。
她所有的溫柔體貼皆來自謹慎微,所有的自信穩重都來自於自卑膽怯。朋友多是因為從不交心,無情是因為害怕自己動情。
她可以微笑著,遊刃有餘地把無論多複雜的工作打理得井井有條,也能熟練地處理任何狡猾的人情世故。可唯獨感情……
她很害怕。
沒來由地恐懼。
滾燙熱烈的情動稍縱即逝,剛一出現就被壓製許久的陰影蠶食,隨即掉入更深的恐懼和……自我厭惡。
淚水無聲落下。
郭知宜胡亂地抹了一把,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憑什麽我要為上一世的罪孽負責?!”
她不甘心。
明明她什麽都沒有錯,上一世已經因為該死的焦慮症抑鬱症痛苦了那麽多年,這一世,她才不要再被這些困住。
“陸韶!”
“我在。”陸韶轉過身,輕聲道。
郭知宜扯了扯嘴角,“抱抱我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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