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知宜遠遠望見史傾棠伏案疾書,旁邊不時有弟子執書垂立,詢疑問惑。
她靜靜地看了會兒,沒有驚動任何人,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她轉而去了東仙築。
作為汴梁城裏頭一家隻接待女客的茶樓,再加上郭知宜、史傾棠、白憐等饒偏愛,東仙築儼然是京中貴女雲集之所,生意很是紅火。一如陸韶當初所言,東仙築成了京中最繁華的地處之一。
青邱甚至都忙的騰不出手招待郭知宜。
郭知宜正好也不想有人跟著,便打發她去忙自己的。
郭知宜在東仙築有專門留給自己的雅間,日日有專人灑掃,明亮幹淨,香爐裏燃著清淡的香。推開窗,視野廣闊,街道上的車水馬龍和玉帶似的汴水盡收眼底。
她自斟自飲,視線不期然落在不遠處的靜遠閣。
往日的風喧囂,在記憶裏掀起波濤。
郭知宜心神躍動,突然記起當日史傾棠與她一道闖禁地的情景,那情景忽遠忽近,一時竟有些模糊。
她搖搖頭,不再想這些。轉而把茶盞推遠,閉上眼伏在桌上,用寬大的袖子遮住臉。
正午的日光暖意融融,郭知宜什麽都不想,闔目而眠。
她又做夢了。
一個個破碎的場景在夢中交替出現,她來不及分辨自己身處何地,就立刻被拉入了另一個不知所雲的場景裏。
被吵醒後,她心神恍惚了好一陣子。
像是做了很多個夢,但回想時卻又一個都想不起來,腦中一片空白。
最近總是這樣。她漸漸習慣,已不再強行逼自己想起什麽。
視線轉而落到窗外,她探首看向吵醒自己的噪音源頭。
街上兩方人馬正在對峙,一方著黑綢金紋的皇城司服飾,一方著深綠色衙差服。
兩方互不相讓,吵得麵紅耳赤。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郭知宜蹙了蹙眉,看向剛剛走進來的青邱,“外麵在鬧什麽?”
青邱:“屬下聽聞,似乎是因為一個私鹽販子吵起來的,皇城司的人和京兆府軍巡院的人同時發現了這個私鹽販子,然後兩方因為該把他關到皇城司監牢還是軍巡獄吵了起來。”
郭知宜按住額頭,“一個犯人,值得兩個官衙爭來爭去?”
青邱低聲道:“當今嚴厲禁止販賣私鹽,按律,哪個府衙抓到私鹽販子,繳獲的金銀就歸哪個府衙,不必上繳國庫,所以……”
郭知宜樂了,“所以一到抓私鹽販子,各個官府比誰都積極。”
她抱臂旁觀了會兒,直到看見皇城司的察子和軍巡院的衙差就要真刀實槍地火拚了,抬手招來青邱,“販賣私鹽,一個人是做不到的,無權無勢也是做不到的,想來這個私鹽販子背後一定有個大人物。唉呀,外戰不止,民生困難,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又在偷偷放國庫的水。”
青邱抬眸,很快會意,“郡主的意思是,這個私鹽販子不簡單?
有道是,重案大案決於大理寺,郡主想讓大理寺去查這件事?”
郭知宜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不是我,別亂。”
青邱彎眉一笑,“屬下明白。”
青邱轉身出去一會兒後,已經開打的皇城司和軍巡院兩撥人馬,被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大理寺差役當場全部按住,然後罵罵咧咧地被帶走。
郭知宜關上窗戶,深藏功與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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