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冪尓看他姐臉色稍緩，嘴唇也不是青紫色，心裏別提多感激阿碧。回頭看阿碧按著額頭，搖搖欲墜，便過去扶住阿碧，讓她把全身力量都壓在他身上，這姿勢就有點半摟著，尚冪尓沒去計較，扶著她一步步走出地宮。阿碧小聲道：“還需要半個月，就能除去寒毒。”
“阿碧，你還能撐多久？”
阿碧隻是笑笑，“夠將你姐姐治好的。”
“我非這個意思，阿碧。你若是心疼自己，便不要再吃駐顏藥，沒人值得你那樣做。”尚冪尓垂頭。
“連你也覺得不值？一個女兒若是連最基本的美貌都沒了，還有誰願意多看一眼。”
阿碧嗤笑一聲，她猶記得雪域閉關修煉，隻有無盡的黑暗、血腥的氣息，忍受沒有邊際的絕望，終於出關時，黑發寸寸灰白，如孤魂野鬼在山野遊蕩，她恨不得毀掉所有能照見麵容的東西。若是尚冪尓的眼不再有光彩，不再隻追尋著葛覃瓊，她便可以不再去駐顏了嗎？試問誰會將最醜陋的一麵給心愛的人看。
“你會願意看嗎？尚冪尓。”
她的眼如同幹枯的大海，藍的絕望了，不再閃爍光彩，卻是對尚冪尓耳邊低聲問。
稍有些精神，她便推開沉默的尚冪尓，脫口而出：“隨我去小酌一杯。”
這話裏的意思，尚冪尓是明白的。往日夏侯瑤亦說此話，她便是真要去喝的酩酊大醉，醉了還會說醉話，一麵流淚一麵喝酒說真話，假話通通都忘了，隻剩下真言。尚冪尓想，夏侯瑤亦要走時，他擺了酒席說要小酌一杯，大抵就是想灌醉她，她便不能心口不一說假話，說真話要他追隨而去。
尚冪尓隨著過去，卻是暗暗使人叫了藤少爺過來。一路前往她院裏最高的閣樓，閣樓上有座六翼亭子，從上往下看，可俯瞰整個櫻雪。
石桌上果然擺了酒菜，阿碧返身回了裏麵，叫他坐好。
再出來時，阿碧已將豔妝卸下，灰白的發已經變得全白，尾端係了紅繩披在後背，隻著一身白色衣衫，整個人近乎透明，一雙大而亮的眼睛，眨眼間幽藍如暗夜深海。坐在尚冪尓對麵，問：“是不是越加蒼老了？”
駐顏藥就是強行集了程下的青春，讓人衰老的更快。
尚冪尓卻感受到從心底滋生的酸楚，隻是飲下酒壓下，“不會，你這樣子，像極了初雪，很是隱秀，有世外高人的感覺，相當神氣。”
阿碧眯眼淺笑，細細碎碎的劉海遮不住幽藍眼眸，她道：“不要阻我喝酒，讓我嚐嚐家鄉的馬奶酒。”她爽快地一飲而盡。
這種酒後勁大，一口下肚，辛辣順著喉管燒進肺腑，唇齒間都是醇香的奶味，她咳嗽一聲，又是回味享受的樣子，再接著飲一杯，嗆得眼睛發酸，要抬手拿酒壺時。尚冪尓將她的手按在桌上，觸手的陰冷，讓尚冪尓顫抖了一下，他眼中似是被酒水燙的發熱，眼淚盈眶，他居然想，如果阿碧死去，他肯定會後悔，那種感覺就是“苦”非是對愛人的“心痛”而是“心苦”隻是這感覺轉瞬即逝，尚冪尓隻是死死按住她的手，不讓她再喝，此刻阿碧的眼淚就滴落了，這第二滴眼淚，落在他手上，竟然能覺得苦澀異常，發燙不止。
尚冪尓將阿碧輕輕抱住，“不哭，不哭。”他能給的，也隻有這個擁抱。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