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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高殿(2/5)

作者:唐酒卿字數:32244更新時間:2020-05-31 09:41:04

    哈森在最後一刻沒有向蕭馳野跪下,朵兒蘭了解他。他們即便戰死,也要站著死。

    “傻女孩,”阿木爾放聲大笑,繼而正色肅穆地,“你錯了,胡鹿部的俄蘇和日不是哈森,是朵兒蘭啊!”

    悍蛇部原本低迷的士氣暴漲,巴雅爾還在猶豫,身旁的烏雅卻跑出幾步,指著前方,對蒙駝部的戰士:“漠三川的大門由我們把守,留下蕭馳野,離北鐵騎不攻自破!你們要向他下跪,往後二十年都站不起來!”

    蕭馳野跟阿木爾在交手中踹翻了火把,鐵甲沾滿了鮮血和黃沙,火海間衝進的有熊部戰士拔刀奮戰,因為蕭馳野在邊郡殺掉了他們的首領的達蘭台。在蒙駝部也拔出刀的那一刻,蕭馳野陷入了真正的重圍。

    ***

    伏案睡的沈澤川驚醒了,他挪下壓麻的手臂。堂內的燈光已經熄滅了,偏廳裏還有先生們的議論聲,這裏卻顯得異常安靜。

    沈澤川扶著門框,外邊的寒風吹得他後心倍感冰涼。費盛聽著動靜,回頭一看,不禁大驚失色:“主子,要受寒了!”

    “大漠,”沈澤川右耳的翠玉微晃,他掩住唇,忍住咳嗽,問,“沒有來信嗎?”

    ***

    骨津上馬,晨陽率軍集合。他們以蕭馳野為中心,不斷收攏。離北鐵騎的鎧甲損耗嚴重,隻有蕭馳野沒戴頭盔。

    “你為了突襲,沒有帶著大軍。”阿木爾把被蕭馳野砍出豁口的彎刀收回腰側,“年輕總是易衝動。”

    四方的機括“哢嗒”聲密集,阿木爾為了今夜,也孤注一擲了。

    月被濃雲遮擋,沙地間都是大漠的戰士。朵兒蘭號召的有熊部戰士是有熊部剩餘所有的力量,他們借著朵兒蘭的光,在悍蛇部得到一段時間的修養,如今已從幾個月前被蕭馳野擊潰的重傷裏恢複。

    “你是個才,”阿木爾欣賞地,“離北的才。”

    床子駑繃直,重箭齊齊對準蕭馳野。

    阿木爾額間的石珠鬆開了,他摘下來,略顯寂寞。他眺望向鴻雁山的方向,:“但你殺了我的兒子。”

    茶石河對於大周人而言,是條風景裏的玉帶,可對於大漠人而言,它是條遙遠的母河。曾經,他們和大周共享著鴻雁山,離北鐵騎的崛起導致他們不斷退後,回到大漠隻能為了口糧自相殘殺。

    阿木爾這一生,都想要把十二部帶到茶石河以西。

    掠奪,掠奪。

    離北人枕著山河,大漠人睡在黃沙。他們用刀劍相識,接連三代的英雄豪傑都相遇在茶石河畔。春來秋去,無人幸免。

    “戰爭總要結束,”阿木爾把係著石珠的額帶掛在刀柄上,“我會把你的頭顱,送還給你的哥哥。”

    猛旋飛落下,離北的鷹很安靜。蕭馳野抬起左臂,架住猛,:“恐怕你沒有這個機會了。”

    沙地飛起沙礫,在簌簌聲中,蒙駝部前奔的隊伍看到了長柄短刃的刀。

    巴雅爾追悔莫及,跳腳道:“陸廣白、還有陸廣白!”

    曾經深入大漠的陸廣白跟胡鹿部一樣熟悉沙道,蕭馳野留下大軍不是為了突襲,而是為了引蛇出洞。

    阿木爾不肯隨意迎戰,隻有蕭馳野的貿然突襲能讓他看到曙光。如果朵兒蘭帶著有熊部走了,今夜以後,蕭馳野還要繼續深入,但朵兒蘭回來了,她為蕭馳野完成了一網打盡的部署。

    “阿木爾,”蕭馳野重新握緊刀柄,“戰爭總要結束。”

    黃沙滾滾,陸廣白在奔至有熊部戰士麵前時猛地後撤,身後的離北鐵騎衝撞上去。他在跟離北鐵騎錯身時補住四腳蛇的空缺,揮動的長刀悍然架住了四腳蛇的鐵錘。

    重力碰撞,陸廣白的軍靴在沙地裏頓時向後滑。他單臂撐身,攥了把黃沙,笑道:“好大的力氣。”

    四腳蛇打開雙臂,有攔住邊郡守備軍的架勢。

    陸廣白的長刀驟然經過頭頂,在翻動間“劈啪”地打在四腳蛇的鐵錘上。四腳蛇隻與離北鐵騎交過手,還沒有遇見過這樣詭異的兵器,那長刀長的是刀柄,他掄錘夠不到陸廣白的身體,格擋又跟不上陸廣白速度,隻能在這密集的攻勢裏連連後退。

    鐵騎已經突破外部防線,從側方與蕭馳野匯合。蕭馳野沒有再上馬,而是衝入其中跟邊沙戰士步戰。離北鐵騎這次猶如黑潮,以絕對碾壓的數量橫蓋過來。

    阿木爾殺了幾個人,在鐵甲翻滾裏再次和蕭馳野相遇。蕭馳野帶起的勁風從上往下,劈開了阿木爾的前襟。狼戾刀卡在彎刀的豁口裏,蕭馳野猛地逼近兩步,壓著阿木爾後退。

    阿木爾使力上挑,掀翻狼戾刀的壓製。但是狼戾刀回擊迅猛,長途都沒能消耗掉蕭馳野的精力,他在這個刹那間異常專注,專注到根本不在乎身上的傷,那雙眼睛冷靜得可怕。

    彎刀在撞擊裏被彈開,然而它沒有脫手,阿木爾抄回彎刀,翻身踹在蕭馳野的腰腹,蕭馳野卻沒有如期回退。他頂著力,靠刀柄狠狠撞在阿木爾的側頰。

    阿木爾沒有翻倒在地,他口中彌漫起血腥味,牙齒都被蕭馳野擊得酸痛。

    蕭馳野的打法雜糅百家,但是始終沒有脫離本宗,他像蕭方旭一樣蠻橫霸道,真的打起來十有**要死人。

    這是年輕的狼王啊。

    阿木爾的左眼已經有些昏花,他看見月亮在燃燒,悍蛇部的悲鳴穿透蒼茫無垠的夜。那些曾經屬於他的星星盡數隕落,窮途末路的豪雄要承認自己早已年邁。

    哈森。

    阿木爾驕傲的雄鷹。

    阿木爾仿佛看到了兒子離去時的背影,也是這樣的月夜,哈森揮揮手臂,靦腆的紅發就被夜色掩蓋了。

    蕭馳野每掄一次刀,阿木爾的彎刀就會發出吃痛的聲音。蕭馳野的銳氣不加遮掩,每一下都砸在彎刀最鋒利的地方。

    這場戰鬥不再是勢均力敵,而是離北鐵騎單方麵的碾壓。

    朵兒蘭的馬被突倒在地,她跌在地上,看著匕首脫手,遺失在鐵蹄間。她的麵頰上都是濺到的血,在擦抹間,失聲嗚咽。

    巴音帶著自己的短刀,衝入亂陣,對朵兒蘭喊道:“我的馬給你,朵兒蘭,跑啊!”

    朵兒蘭捂著肚子,搖頭:“你走吧!”

    巴音喘息不定,忽然握住朵兒蘭的手臂,真誠地:“鷹要活下來,”他忍不住哭,喉間哽咽,“赤緹湖的傻女孩,跑——”

    血光乍現,巴音的話沒有完,就栽倒在血泊中。朵兒蘭怔怔地睜大眼,:“不……”

    晨陽抬起頭盔,冷漠地看著朵兒蘭,用邊沙話:“阿赤在端州殺掉了我們的左翼,是這個人出謀劃策,一債還一債。”

    巴音還握著朵兒蘭的手臂,朵兒蘭彎腰撈著年輕人的身軀,聲音顫抖,已然變了調,她脆弱地細聲呼喊:“住手……”

    阿赤在端州附近不僅殺掉了當時離北鐵騎的左翼,還奪走了左翼隊伍裏所有鐵騎的頭顱。他們在茶石河畔露營,踢著這些頭顱,用鐵騎的頭盔撒尿,晨陽忘不了這份恥辱。

    火在燒,月亮卻是冷的。

    嘶吼,馬鳴,鷹嚦。

    倒下的人越來越多,鐵蹄踏過帳篷,大火以後是無邊灰燼。在大漠裏強悍了三十年的悍蛇部就在這一夜裏變作了泥,承載著離北沸騰已久的怒火。

    金帳前的火堆倒在一起,阿木爾在狼戾刀前迸斷了石珠額鏈,那象征強部叱吒風雲的虹鷹旗在焚燒裏終於倒下,蕭馳野的身形擋住了一切。

    蕭馳野用強襲迫使阿木爾失去了所有退路,他在烈火中高喊著:“阿木爾!”

    阿木爾吃力地接刀,被蕭馳野逼近,汗水淌濕了他的雙眼。

    蕭馳野越戰越勇,他的狷狂來自於草原,隻有鴻雁山的大地才能孕育出這樣的男兒。他高漲的戰意摻雜著汗水,眼睛和刀光一樣雪亮,裏邊裝著烈陽。

    阿木爾疲於鏖戰,彎刀已經遲鈍了,終於在蕭馳野又一次發起猛攻的時候脫手了彎刀。

    月亮變得很薄,夜色轉淡,就快要亮了。

    阿木爾的石珠滾落在腳邊,腳下的黃沙被血水浸泡。他仰起頭,蒼穹間的獵隼所剩無幾。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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