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下定決心要鬧大,就得趁熱打鐵。王家三兄弟都傷了骨頭,不能動彈,陳氏留下王春水和王春嬌在家照看,由她和王春花出麵,入縣衙報案。當晚參與救火的每一家選出的兩個代表,季家、裏正家以及村東頭王大爺家貢獻出了牛車和驢車。趁著還未亮,便拉著眾人出發了。
季菀沒去。
周氏不許她單獨出門,她也擔心自己這張臉會惹來災禍。但她從陳氏家角落裏找到還未燃盡的迷香,可以作為鐵證。
然後她讓管家去了登縣齊府,找上次給她家送狗的那個齊公子。陸非離臨走的時候悄聲與她過,若遇不能解決的難題,可求助齊府。
她不知道那少年公子是什麽身份,但陸非離既然這麽了,至少齊府在這延城的地位,應是數一數二的。這種以火燒村民作為報複的案子,又有證據的前提下。最起碼有齊家相助,賀家的人總不能一手遮。
再囑咐幾句,她才帶著曾婷匆匆回家。
出了這麽大的事兒,整個村都驚動了,周氏自然再也睡不著,一直坐在堂屋裏等著消息。季珩先前哭了會兒,現在安靜下來了。他年紀,但從母親姐姐嚴肅的表情也察覺出出了大事兒,便安安靜靜的呆在母親身邊,也不吵鬧,倒是讓周氏頗為欣慰。
季容最是沉不住氣,在院子裏來回走動。她想過去看看,可母親嚴令不許她出門,還特意讓身邊的兩個丫鬟看住她。她沒辦法,即使心中焦急,也隻能在院子裏來回走動。走一圈便趴到門口仰頭張望,張望了數十次,終於借著微明的色看清遠處走來熟悉的影子。
她臉色一喜,“是姐姐,姐姐回來了。”
立即就跨出了門,跑著迎上去。
周氏也沒再阻攔她,牽著兒子的手出了堂屋,還沒走出院子,就見兩個女兒結伴走到跟前。
“娘。”
季菀知她擔心,安撫的對她笑笑。
周氏目光將她從頭到腳的打量了一遍,見她毫發未損,這才徹底鬆了口氣。
“走吧,進去。”
季珩早歡呼著跑去抱著長姐的腿,歡喜的叫姐姐。
季菀摸摸她的頭,牽著弟弟妹妹進了屋。
打從失火開始,周氏便猜出了前因後果。季菀便將陳氏眾人的傷勢了一遍,以及後續的處理方法,也都一並道於母親聽。
周氏聽罷默然半晌,盯著她道:“先前我不讓你再插手她家的事,是不願惹禍上身。畢竟咱們無依無靠,不過鄉野農戶而已。名聲太過顯赫,是禍非福,低調方是上策。我猜到賀家必不會善罷甘休,卻沒想到他們會在暗夜裏放火殺人。如此幹脆,如此狠毒…”
她到此頓了頓,看了眼滿臉茫然懵懂的兒子,“鄭清,把少爺帶回房間。”
“是。”
季珩其實還有些困,乖乖的走了。
周氏又看向臉色微白的女兒,知道她也是被這陣仗給嚇住了。
季容這輩子見過最大的風浪,也不過就是劉氏和李氏上次找上門來,將她推得磕破了頭,險些沒命。後來發生了王春花的事兒,周氏和季菀也沒有與她細節。且她不曾見過王春花當日被抬回來的狼狽淒慘,不過耳聽幾句罷了。今日陳氏家莫名起火,她其實並未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直到此時聽長姐起,才驚覺出事情的嚴重性,早嚇得魂不附體。
季菀握了握她的手,寬慰道:“別怕,沒事了。”
姐姐手心的溫暖漸漸安撫了季容的不安恐懼,“姐姐,真的是賀家放的火嗎?即便是為了給賀家少爺報仇,也犯不著全家滅口。春花姐姐也已經被他們害成了這樣…光化日,朗朗乾坤,怎麽能如此為惡?難道他們就不怕官府衙門追究嗎?”
季菀道:“你還,不懂這其中的曲折。那賀家祖上在京為官,如今雖未有子嗣入仕,想來在官場上應是也有些人脈的。但正如你所,這事兒本是他們為惡在先。若是鬧上公堂,反而讓他們自暴家醜。若是將王家眾人滅口,便可斬草除根。他們之所以不怕,是因為陳氏平日裏風評不好,又和娘家以及妯娌不睦。他們家出了事兒,沒人會為他們喊冤。便是察覺了端倪,也不敢冒著得罪賀家的危險去給他們出頭。迷藥、酒精,再加上晚上的風,一夜過去,什麽都燒得幹幹淨淨,便是想報案,也沒證據。”
季容打了個寒顫。
周氏輕歎一聲,道:“你年幼,沒經過大風大浪,遇上這樣的事兒,難免驚懼,以後便多跟你姐姐學學。學得幾分沉穩,我便就放心了。”
季容點點頭,“嗯,我都聽娘和姐姐的。”
“陳氏兵行險招,本也是一計,但她不懂得大富人家的做派。”周氏道:“非但沒能對簿公堂,揭露賀家惡行,反倒是惹來殺身之禍。你姐姐心明如鏡,這些個彎彎繞繞她看得分明,也知曉利害關係,懂得如何處置方得周全。阿容,我與你這些,是因為我們遲早要搬去縣城,以後左鄰右舍的,住著都是大戶。你們父親早逝,我們家又無官爵在身,便得謹慎微,懂嗎?”
大戶人家,總是都有些關係的,不像他們家,毫無根基的農戶出身。便是日後搬到縣城,恐也免不了被左鄰右舍的看不起,得提前讓女兒有個心理準備。
季容沉默半晌,認真道:“娘,我記下了。”
周氏麵露欣慰之色,“大半夜的被吵醒,你們都沒睡好吧,趁著還早,回去休息吧。”
姐妹倆出了堂屋,往後院走。
季容忍不住問,“姐姐,雖然你找到了迷藥和酒壇子碎片,但那放火的人,畢竟沒抓住。這鬧上衙門,也沒人證啊。賀家如果真的在官場上有人,會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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