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鷗歎息了一聲，想不到最積極支持改造青衣巷的石竹花落得個這麽結局。江鷗不知道怎麽安慰石竹花，心情複雜地回到保健院，高子林給她一袋臍橙。是一個叫林秀花的人送來的， 什麽花兒死了？
“花兒死了。”江鷗不等高子林完，就急急出了保健院。她騎自行車去了花兒的家，林秀花還沒有回來。花兒的奶奶看見江鷗，並無多少悲傷的樣子，“花兒命短。不過是發燒，吃了退熱片，卻睡過去了。”
江鷗怨：“為什麽不早告訴我？”
花兒奶奶：“花兒活著時就時時麻煩你，你又是買衣服又是寄錢。不僅是花兒欠你，我們一家都欠你。”
江鷗：“如果不是我，花兒也至於此。”
花兒奶奶：“我們記著恩人。菩薩會保祜你。”
江鷗張了張口，想是我害了她，卻沒有出來。她讓奶奶帶她看看花兒的墳。奶奶腿不好，指指屋後的一片鬆林，讓江鷗自己去。江鷗走到鬆林裏，看鬆林裏有兩堆新墳，一個砌得氣派，墳前立了碑某某之墓。一個矮想必是花兒的，江鷗扯了一把野菊放在她墳前。想到一個月前見到花兒的情景，已經十二歲的花兒還睜著那麽一雙無邪的使一般的眼睛，等她長大了，她要讀書當醫生。當時江鷗的淚都流出來了，花兒伸手給她擦，孩子多啊像五歲。花兒智力停滯了，但是身體卻發育正常，如果不開口話，花兒美得比名星還要好看。就因為這種強烈的對比，更讓江鷗覺得殘酷。她到處查詢相關資料，也找老中醫開藥給花兒吃。可是花兒奶奶不願讓花兒吃藥，孩子傻是命，現在還能叫奶奶，如果吃了藥，奶奶也不會叫了。江鷗沒法服花兒奶奶。因為花兒奶奶去算命，她命中隻能有一個孫子。江鷗那純屬無稽之談。可還是無法改變老年人根深蒂固的觀念。隻有囑花兒母親好好照顧花兒。
可花兒還是走了，江鷗走出鬆林的時候，好像背後有人叫她，她轉過身去，看一縷斜陽正漫過花兒的墳塋，一隻鳥起勁地唱起來。江鷗對著空空的鬆林笑了笑，“花兒，也許在另一個世界你會冰雪聰明。”
江鷗沒有到林秀花家，就直接走了。她推著行車走在田埂上，一個農婦背著一背油草跟在她後麵，江鷗站到田裏讓她，農婦也讓。農婦：“你去看傻大妹了。”
江鷗：“你們這樣喊她多傷她的心。”
農婦：“習慣了。他們姓燕的也怪，每家都有個傻子，都長得巴巴適適的。可都是短命鬼。”
江鷗不相信地問了一聲：“你是每家都有一個？”
農婦：“是啊，這兒的人都曉得。遺傳的。”
江鷗回頭看了看鬆林，鬆林顯得黑黝黝的。她重重了歎惜一聲，好像背了多年的那塊石頭落下了，花兒別怨我，你也許命該如此。可江鷗很快又覺得自己殘酷，怎麽可以在花兒離去之後感到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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