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冥之似乎是抻了抻懶腰,好整以暇地道:“那我接下來問甚麽,你便如實回答。”
“是。”周靖道。
“王瑞昌是你甚麽人?”陸冥之拋出了一個問題,“他原先是主子這一條我知道,便不必再答。”
周靖頓了一頓,似是在思索,最後終開口答道:“恩人。”
陸冥之聽了這回答,不置可否,也不做評價,卻說道:“你將頭抬起來,別說甚麽罪人不罪人的,先聽我號令再說他話。”
周靖將頭抬了起來。
陸冥之問道:“與你何恩。”旋即又補了一句,“說實話。”他那一雙鳳目挑起來,直直看著周靖的眼瞳,那一份血海屍山裏滾打的煞氣便盡數顯露出來,教人看了,如墜冥府,直覺得眼前此人當是地獄修羅。
周靖生生打了個冷戰,卻立即鎮靜了下來,答道:“生養之恩。”
這回換陸冥之陡然一驚了,生養之恩?這周靖姓周,王瑞昌姓王,怎的王瑞昌還對他有生養之恩了?
周靖見陸冥之麵露疑惑,便自顧自又接了一句:“生母卑微,入不得家祠,我也未進族譜,隨了母姓。”
原是個外室的私生子。
陸冥之又問道:“如今你那父……你那位主子已然身殞了,你心中是如何想的?”
那周靖又答了一遍:“小人降了大昭,自是大昭人,有害於大昭的行為,便都是有罪,王瑞昌也自是個罪人。”
陸冥之眯了眯眼睛,從裏頭透出一點危險的光來:“你知道我不是要問這個。”
好巧不巧,那周靖不知是要察言觀色還是怎的,又抬頭瞧了陸冥之一眼,這一眼再次嚇得一哆嗦,隻好道:“小人曾在城中多次未王瑞昌獻策,王瑞昌並未采納。也多次勸阻王瑞昌,在昭王摸清了他的底細這等如此實力懸殊的前提下,應當先周旋一陣子,好歹能得些轉圜的餘地,也能拖延一段時間,但他仍未理睬,一意孤行,將廣平府置於危險之地。至於我後來勸他投降保命,順應大道,他也不予理睬。如今得到這般下場……”
“實在……實在是……”周靖似乎是在斟酌詞匯,思索了好一陣子。
陸冥之便逼問道:“實在是甚麽?”
咎由自取嗎?
陸冥之忽然想起“易牙烹子”來,人皆有私心,此乃人之常情,他才不信甚麽能“愛君主勝於親子”之類的鬼話。王瑞昌又不是十惡不赦,倘若為了討好新主子,隨隨便便就將自己的生父至於死地,甚至死後言語鞭屍,那這人,便不是“不可堪大用”了。
而是根本用不得。
他自己就能當大用,心太狠了,必是亂國之才!
雖說管仲之言已過千年,但絕對不該被曆史湮滅的光彩,倘若這周靖與易牙無異,他才不願當那個齊桓公!
這周靖斟酌了許久,終開口道:“我實在是盡力了……”
嘖,避而不答,反顧左右而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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