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破迎新主

無數雙不安的眼睛望著天際，以前的璀璨星空不知何時起已悄無聲息的不複存在，但他們仍望著黑漆漆的天，因為不管日子再怎麽難熬，再怎麽不盡人意，每天的太陽照樣東升西落，仿佛日子還是有盼頭的。他們，是在等待黎明的到來，也許是給自己，最後一點點的安慰。 我就蹲在車輪旁，車上殘缺的糧食讓我勉強維持生命，這些個裝糧食的麻布勉強圍成了我的新家，沒辦法，家，也被一把火燒了。 我常常都在自嘲，如今，竟和狗搶地方了。 不止一夜的做夢，我，燕芷瑤，隨將士們一起出兵打仗，雖然我是女兒身。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是那樣一種淒涼，哪一個愛國之士又甘願做亡國奴？但夢過後，我始終是我，一個依縮在馬車旁小小角落裏不起眼的女子。 我不再蜷縮在那個角落，看到馬車上還有一些糧食，我站起來，向城樓走去，一路上我看到了路邊抱著孩子痛哭的婦女，看到抱著死去的兒子、女兒痛苦的老人等等，等等。我相信，我也隻是看到的萬分之一。 城樓下的石階梯已被炸的殘缺不全，加之我身體的虛弱，等走上了城樓，已是氣喘籲籲。 放眼望去，遍地死屍，竟是一個活人都沒有。這裏，是全城最高的地方，是多少年來一直守護著城的地方，更是全城百姓的希望、依靠。現在，空無一人。 我望向城內的馬廄，不錯，正如剛剛在我腦海裏一閃即過的想法，馬兒都沒了，他們，都逃了。 我對我剛剛想把那一點點糧食也給他們的想法被自己嘲笑了近萬遍，想著這世上竟有我這麽傻的人。冷笑了幾聲，扶著城牆慢慢走下。 再難熬的日子過久了果真不覺得難熬了，次日，敵軍便打入了城內。 他們並沒有為難我們，相反，他們還給死去的人埋了葬，給那些失去親人的分發了銀兩，那些家人都死了的有未成年的男孩子可以去軍營，女孩子可以去各府上當丫鬟，定月給錢。 相比，已經很好了。 我未成年，這世上沒有一個人再和我有關聯，過幾日我便可以順理成章的去王府做丫鬟。 走在街上我看到，昔日的戰亂、人們的痛苦，都淹沒在了他們此時的笑容上，人們又開始開店張羅，招攬生意，努力用著手裏發下來的銀兩絞盡腦汁的去翻上幾倍。前幾日的一切真的像是從未發生一樣，時間，真的很奇妙；金錢，也真的好強大。 夜晚的星空依舊混濁，但在耳邊縈繞的已不是哭喊聲，取而代之的是陣陣叫賣聲以及拿到錢後恭維的笑聲。 大概常人就是這個樣子吧。 我娘說，我打生下來就沉默寡言，不好說話，有著同齡孩子沒有的成熟，更別提什麽阿諛奉承，我打娘胎裏出來就不喜歡，更別提讓我如此，何況以前家境還算湊合，也用不著這一套。 我現在的藏身地點是一座破廟裏，之前的那輛馬車被人弄走了。在破廟草墊子上的我倒也算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