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約記得是這個方向。
越近越篤定，乍聽得笛音沉靜如水，深蘊無邊無際的孤寂，隨風默默浮動。放輕腳步，眼染點點愁意，往事隨樂盡現腦海，溫暖的稚嫩言語，溫柔的麵容，一並湧作唇邊低喃，百感交集。
“絕塵，你終於想起來了。”
◎黑白十九
風是易把思緒捎往過去的。
銀燕的一句話引崩閘門，擠壓已久的記憶有如洪水猛獸，鋪天蓋地湧來，於是眼前景非眼前景，耳邊音非耳邊音，黑幕中無端浮現人影，風聲裏無端夾了哀哭。
——你不會明白，失去親人的滋味。
那是一個通明如白晝的長夜，有黑暗如地獄的火光。許多人在那場殺戮中死去，我的族人、父親、母親、小弟……以及：
風間烈。
血湧，刀落，鐵器劍光交接，叮咣作響，武器脫手而落，敲響地麵。染著血的身體下墜，倒向淌著血的屍體。風嘯也狂亂，卻掩不住人聲。憤怒、恐懼、無助……慌亂而嘈雜，擾人心，也絞人心。分不清的刀光劍影，尋不見的生機活路。
混戰嗎？錯了，是屠殺，隻有屠殺者，和還未放棄掙紮的人。
——兄長、兄長……兄長！！
烈火燒樓，刀劍收命，利爪穿心。
是再熟悉不過的呼喚聲。我向聲源退去，腳步還未踩穩，一側身之間，撞上一片溫熱。始撲向我，抓上我的肩，血湧個不止，我不敢用力碰他，隻怕他疼，怕他流更多血。可血仍然在淌，透過衣布，傳來溫度，溫熱的，足以灼殺人。他顫著音開口，堅定地看向我。從此，有一句話在我耳畔回蕩，無數次，無數年。
——兄長！好好的……活下去。
我抬手，去抱始的幻影，環住過去擁有的一切，卻隻擁上一片虛無。而明知是一片虛無，明知早已失去，明知懷中的不過空氣，卻仍不願放手，不願當初放手，也不願……再一次放手。
我親生的小弟、一直跟在我身後被我保護的小弟，死在我的麵前、我的懷裏啊。
……失去親人的滋味、失去的滋味。那是千萬次揮劍之後，斷手之痛尚不能及、遠不能及的痛啊。
夜風是極涼的，涼到溫熱的淚從眼眶偷跑出來、還未落正落中，便已覺出水珠涼意，癢，也冷，似透骨寒。而淌過而成的水痕，是生割出的裂縫，隻灌入了更多的風，更多的涼意。
那些雜亂的情緒：對無能的厭惡，對失去的恐懼；對擁有的珍惜，對變強的堅定……同過去的經曆攪在一起，捏成了如今的我。
我自己都看不分明的，矛盾的我。
腳步聲近了，卻又停頓，極輕盈的，是位女子。我喊住她。來了又何必走？
我以衣袖抹去水痕，也將回憶整理收歸，翻身落定。人總是要向前走，不得不向前走，如果不向前看，是會摔跟頭栽倒、甚至失足墜入深淵的。
她腳步未移，隻留一個背影向我，但她關心我，也正走進我。我們之間，雖未見過許多麵、相識許多年，甚至不曾講過許多話，她卻輕易看穿我。趣味麽？這種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