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是人非事事休。
皇後所求的琴姑姑不懂,她輕聲答“對”,虛攬著皇後單薄的肩頭,半垂的側臉恢複沉靜模樣,咧嘴而笑。
殘缺的牙口有涼風流竄,提醒她被打被罵的那一幕。
愚忠又如何?
她從記事起侍奉的主子,她又敬又愛的皇後好好的,她有什麽不能做不敢做的?
愚忠又如何?
皇後為了獨占皇上,連親生兒子都能利用都能舍棄,她有什麽值得悔值得痛的?
她微微用力,觸及皇後不再冷硬卻仍消瘦的脊背,帶笑的眼角無聲眨,眨去連她自己也辨不出意味的水光。
皇後不回頭,她也不回頭。
回頭未必是岸,又如何?
“回頭是岸啊!我的姑奶奶!您可不能再死強了!”馮欣采的奶娘手軟腳軟,胡亂往包裹裏塞金銀物什,強壓著嗓子急急道,“外頭的百姓還糊塗著,您難道要揣著明白裝糊塗?一聽鄭國公的腦袋叫武王殿下摘了,賢王妃就一刀捅死明妃,又殺了情同姐妹的貼身丫鬟再自刎,這不叫剛烈,叫瘋子!
她瘋,您可別跟著一塊兒發瘋!鄭國公府一個都別想活命,馮氏族人也叫人圍禁得出不得進不得!莫說昨晚宮變還牽扯上了廢太子,一個不好,馮氏就是誅連九族的大罪!謀逆!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父親遠在東北,我們不會受牽連的!”馮欣采嚇得魂飛軀殼,抓著包裹皮搖頭,淚水洶湧的臉上又是茫然又是驚慌,她不懂為什麽,為什麽聽了馮欣愛的下場她生不出半點快意,而是止不住的掉下淚來,“王爺,王爺不會濫殺無辜的!”
“王爺不會,不代表別人不會!”奶娘意有所指,豎起拇指往喉間一劃拉,“這個節骨眼上,要是鬆院趁火打劫,您就是喊得出冤也沒人信沒人幫!不趁著現在府裏無暇他顧,趕緊離京投靠老爺,還要等到什麽時候?”
難道要等到“暴病”假死,變成“謀逆連坐”的真死?
時過境遷,如今可再輪不到她們死磕了!
馮欣采抓著包裹皮的手無力鬆開,隻知道流著淚搖著頭,“王爺,我要見王爺……”
見個屁!
奶娘大感不耐,險些沒忍住以下犯上揍醒馮欣采,打眼見門外閃進一道熟悉身影,頓時驚愕,“夫人?”
馮夫人神色難辨,馮欣采一見母親突然出現,一身衣飾又清簡,一時心安一時又心慌,忙撲進馮夫人懷中,大哭道,“母親,母親,我不見王爺了!我走,我們快走!”
她隻當奶娘一語成箴,她們這一脈真受了連坐,否則母親怎會不聲不響的潛入乾王府見她。
馮夫人心知女兒想岔了,卻也不解釋,隻想著謝媽媽私下傳的話,扳正女兒肩頭,沉聲道,“這一走可就再也回不來了,你也再不是乾王府的庶妃。你可想清楚了?王爺的心不在你身上,你的心呢?
你擠破頭要進乾王府,哭著鬧著不聽勸,到底是因為心儀王爺,還是和賢王妃賭氣?你爭的是一份心,還是一口氣?”
她從小就被馮欣愛踩在腳下,處處吃虧,處處受壓製。
她發現馮欣愛落在蕭寒潛身上的目光,不知何時起,自己的目光也順著馮欣愛,開始關注蕭寒潛。
馮欣愛有的,她也要有。
馮欣愛喜歡的,她也喜歡。
不是嗎?
原來不是嗎?
現在馮欣愛死了,她卻沒能像往常看好戲那般拍手稱快。
為什麽?
馮欣采心下一空,麵色呆呆。
奶娘卻是麵色一振,聞言已然心領神會,和馮夫人對了個心照不宣的眼色,抓起包裹塞進馮欣采手中,“九小姐,離開這裏,重新開始不好嗎?”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